通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就落到了蒙羔头上，他看了看一边的周崇原，拉着曲大山悄声问：“这迁户的事，你给三叔公说了没？他老人家最喜欢蒙羔，能舍得给出去？”
“……还没说呢。”
“你先去说一声啊！”曲守成没好气道，“万一他不同意，我看你怎么办？”
曲老头原本就没走远，在附近一户人家看刚出生的猪崽子，这忽然被曲大山喊回来，还一脸懵呢，“迁户？迁谁的户口？”
众人面面相觑，没敢应声。
周崇原正准备站出来，就听大队长咳咳道：“三叔公，就是你的小蒙羔啊。”
曲老头气得拍桌：“谁提的？”
秦卫红身子一抖，连忙站出来解释清楚。
半晌，曲老头都没说话，他皱起眉，上上下下打量着周崇原。周崇原站着，面色波澜不惊，任由他打量。
曲老头看不出什么，只觉得他身上有些诡异的矛盾感，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眼里却出奇的冷静，藏着野心和锋芒。
他收回视线，拉着蒙羔道：“你和三叔爷爷老实说，你想跟他走吗？只要你不想，三叔爷爷绝不让他带走你。”
蒙羔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后方传来一阵沙哑嗓音，“小凉糕，你若是不跟我走，以后我们不必再见了。”
蒙羔扭头，紧张地问：“为什么不必再见了？你不是、不是两年后才走吗？”
周崇原垂眸：“我现在也能走。”
话音落下，蒙羔愣愣地看着他，那种空落落的、仿佛要失去一切的恐惧，在他的心脏深处再次涌现。
周崇原愣了下，蹲下身朝着他伸出手。
蒙羔怔怔地跑过去，像是第一次，抱紧了他哽咽道：“我不要你走。”
那一刹那，周崇原说不清心底的感觉，他恍然有种错觉，好像眼前这一个抱着他哭的小蒙羔，就是上一世养不熟的那只羊羔崽子。
他心绪复杂，抬起手，一如往常的轻轻碰了下蒙羔的额：“不想我走，就要答应迁户，懂吗？”
蒙羔哽住，红着眼圈仰头看他，周崇原别开眼，摆明了不肯让步。
他不让步，只能让蒙羔选择，蒙羔抹着眼泪，扭头看了眼曲老头。
曲老头已经不想睁开眼睛了，恨铁不成钢道：“去去去，臭小子，有了新欢就不要爷爷了。”
“三叔爷爷……”
“行啦，爷爷不生气，你跟他去城里也好，以后常回来看爷爷，好不好？”
“好。”蒙羔重重点头。
迁户的证明条子一开，周崇原拿到手，和曲老头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以后每周末我亲自送他回曲南沟，你们不用担心。”
有了他这句话，曲大山秦卫红双双松了一口气，这样更好。
起码崽子还是自己的、吧？
到现在，夫妻两颇有一种崽子被人抢了的真实感。怎么想都觉得糟心！
忙完了这些事，眼看天就要黑了。
周崇原不敢再耽搁，抱着蒙羔坐上自行车，“那羊群先放着，明天一早我再来收。他还要上学，我得带他回去。”
“哦。”秦卫红能说什么，酸溜溜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崽子被别人拐回去。
两人回到红星矿区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
月亮出来，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仿佛一眨一眨的小眼睛。蒙羔安静地趴到周崇原肩上，看着漫天星光在头顶掠过去。
回到宿舍，江望得知此事，正埋头吃着香喷喷的烤红薯，闻言咳得惊天动地。
周崇原把蒙羔塞到上铺，这才慢悠悠的给他递了一杯水，“冷静点，不用这么兴奋。”
“……”这不是兴奋，是惊吓啊！
江望咳得一时半会说不了话，面红耳赤，指着周崇原一度想骂脏话。
周崇原哪能猜不到他的意思，一边关上了宿舍的门，一边漫不经心坐到他面前：“小凉糕也在这儿，我劝你想好了再说话。”
“……”江望一瞬间如鲠在喉，抬头看了眼上铺，蒙羔正坐在被窝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两人。
别说他这会能不能出口成脏，但凡他当着蒙羔的面说一句不愿，相信周崇原私底下绝对饶不了他……
他再扭头，看看周崇原面无表情的脸，痛苦发言：“你不是去买羊了吗！”
怎么回来就给他带了一个弟弟？？？
周崇原围着火炉暖手：“羊群买到了，只是今天太晚，明天一早我再去收羊。”
“……明天、明天能带我一起去吗？”蒙羔忍不住插话。
“不行，明天你要上学。”
“我想去。”蒙羔小声说。
“不行。”
“我想去。”他眼泪汪汪。
“……去去去。”周崇原只觉迟早要被这只羊羔崽子爬到头上去！
顾不上和江望继续说，他站起身，拿了一块热毛巾给蒙羔擦脸擦手，最后低声道：“江望买了烤红薯，想不想吃？我给你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