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提供线索的是城破人亡的六角家,他们绝不可能站在幕府那一边。
那就是对手故意摆出了陷阱,等着三号家来钻。
足利义昭和三好义继绝对没有这种本事,但是大和国的松永久秀和织田家的京都守备平手汎秀却有可能,前者的厉害自不必说,后者也是弄死了今川义元的人……
正在慌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马蹄声。
接着三好长逸翻身下马,不请自入,急匆匆地开口说:“城里的情况如何?为什么对方的援军打出了足利义昭和三好义继的旗号?”
“大概是因为我们上当了。”
三好政康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懊悔。
“不可能!我们从整军到出发只用了两天功夫,怎么会泄露得这么快?”
“虽然说不清楚,但是我们的目的的确是暴露了!”
门外响起岩成友通无奈地声音。接着他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欠身施礼到:“这明显是个诱饵,我估计现在早已有着无数伏兵等着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突围吧!”
三好政康慨然起身,面相上俨然有了死志,喃喃道:“作为主将,我已经没脸回去见四国那群晚辈了,如今只有一死……”
“你们都给我冷静点!”年龄最大的三好长逸皱着眉头打断道,“刚才我也考虑过了,对方施行这么机密的计划,不可能涉及很多人,所以也不会有太多安排好的伏兵,充其量是得知消息前来援助的各地豪族而已!缺乏统一的指挥是困不住我们的。”
“不错!”岩成友通点头同意,而后脸上又闪过几许犹豫,缓声道:“不过……总还是需要有人断后才行啊!”
三好政康默默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开口:“此事请务必交给我,这是身为主将的最后一次号令!”
“别意气用事啊!”三好长逸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并非意气用事。”政康反驳道,“殿后并不是简单的事情,由我来指挥的话,顺利撤回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长逸沉思了片刻,轻轻颔首,只留下一句话:
“老伙计,别轻易死了!”
三好政康闻言反而大笑:“我可没准备死在你这老妖怪的前面!”
岩成友通看着两人,欲言又止。
对视片刻,三人极有默契地同时散去,各自指挥属下的备队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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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方大人!请恕臣甲胄在身,不便施礼。”明智光秀立在马上,对着足利义昭轻轻欠了欠身。
“嗯嗯,此时自然不必拘于礼节。”足利义昭局促地点了点头,显得略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拉紧袖口,朝左右望了一眼,“战场的形势究竟如何呢?”
“敌势战阵已乱,胆气已衰,已不足虑了。”明智胸有成竹答到,“请公方殿下允许臣等出战。”
“好好,那我就在城里观战,万事拜托十兵卫(明智光秀的通字)。”足利义昭立即接上话头,随即就要转身离去,俄而想到些什么,又转过身来,对着一旁的平手汎秀说到:
“这次也多亏织田家的奋战,我一定会记在心里。”
说完,未及作答,在一团近侍的簇拥下匆匆离去。
平手汎秀倒是没忘了遥遥对着足利义昭的背影伏下身子作礼。接着立起身来,便看着身旁的细川藤孝唏嘘不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前代公方足利义辉虽然行事莽撞不知变通,但始终保持着振兴幕府的决心,言行人所共见,经历艰辛而其志不渝,于是才获得一众幕臣的效忠。现在这位将军论政治手腕比其兄强了无数倍,但偏偏缺乏武人的勇量,一见到刀光剑影便胆寒。
征夷大将军毕竟是武士而不是公卿,如此行径,自然难以令人信服。虽然对于一个自幼在寺庙里长大的人来说,要不避血光似乎难了点,但谁叫他出身在这种家庭呢?
如果这两人的优点叠加的话,倒真是个中兴之主的样子。不过而今幕府权威江河日下,是否人力所能逆转呢……
平手汎秀一时出神的时候,身旁的细川藤孝似乎已经整理好心情,说到:“平手殿,我等也一齐进击吧!”
“噢,正当如此!”汎秀回过神来,歉意地一笑,“在下一时走神了,真是抱歉了!”
“哈哈,临于阵前而色不稍移,平手殿不愧是武人典范!”细川藤孝如此赞了一句。
汎秀下意识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仔细思索,又似乎什么都没说了。
二人带着队伍驱马向前,只见得了将令的明智光秀手持着采配,指挥幕府军三渊、伊势、御牧等备,摆成阵势,依次前进。
此番作战是诱敌深入,消息不得外漏,所以参战部队仅仅是幕府直辖的山城国众,人数并不多,但质量却相当高。随着命令发出,各支备队迅速开始行动,毫不拖泥带水。
从河内向西通往四国的道路是一片平原,无险可守,如果盲目后撤的话,很容易一溃千里。殿后的三好政康摆出一个前轻后重的阵型,让小股分队向幕府军发起自杀性攻击,企图扰乱其布置,而自己则带着亲兵见机行事,寻求反败为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