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鹤也安静下来,站在一旁拧眉听完全程。
而林衡说完以后,又将目光落到他身上:“你当自己是什么好人吗?你跟沈清悠的关系多好啊,当年逢夕刚回来的时候,你们站在一起同仇敌忾,对于这个突然进入你们家庭的人,你的排斥心理最重。原来你也知道你们两个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吗?!我还当你不知道呢。你的眼里有她这个姐姐吗?——你还不如我,你算个什么?但也不需要你,有我认她就够了。就是请某些人不要再舔着个脸去攀亲近。”
沈清鹤一下子抬起眸来,怒视着他。
“你们这个名字起得可真是好,一个清悠,一个清鹤,闲云野鹤一样恬静舒适。就跟名字一样,你们关系也最好。逢夕就一日一日地看着你们一家相亲相爱,也看着你们姐弟情深。”
直到被林衡这样挑明,沈清鹤一愣。
他试图争辩什么:“可我平时,我、我……”
他并不曾觉得自己欺负过逢夕,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门很太平,很友好。
“有些刽子手,杀人自知。有些刽子手,杀人却不自知。”林衡淡声总结,“你们谁都没好到哪去。她跟你们有像普通亲人一样亲近吗?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她的哥哥?她对于宋家人,都比对你们亲近吧?”
一声反问,竟能问住这里所有人。
林衡对沈家人的这些愤怒积压已久,今日也算是宣泄一空。出了一大口恶气,他现在浑身舒畅。
这家人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因为从小心脏不好的原因,沈清悠的情绪要比旁人来得稳。加上家人宠爱,她想要什么都可以被满足,所以她素来平和,总能云淡风轻地去面对一切。
而今天她是真的被林衡气到了。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无差别攻击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是对于“他们对她好”的指责与攻击。
她跟别人可以讲道理,但是跟今天这个疯子俨然不行。
沈清悠紧咬着唇,但连唇瓣都被气得在颤。
她急于令他离开,转头去找爸爸,刚要说什么,不想,却是正好对上了爸爸看向她的眸光。
突然地四目相对,沈清悠怔了下,才接着说出自己要说的话:“爸爸,他太过分了,他——”
林衡冷笑。就跟沈清鹤偏心沈清悠、逢夕在他眼里的地位不如沈清悠一样,他甚至还更过分,他眼里是完全没有沈清悠。
但他不觉得沈清悠可怜——她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并不缺自己这一份。而且,想必,她自己也不在乎他这可有可无的一份。
他由她去说,也不管她想说什么,反正他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今日目的已经达到。
大年初三,大闹了沈家一顿,他觉得已经够本。
林衡没理她,转身大步离开。
少年的背影,虽有些单薄,但也显出义薄云天的架势来。
是对过往、前路的无惧,亦是时刻准备打向不公的一勾铁拳。
可能这就是少年热血,也是独属于这个年纪少年的勇气。
沈经垣原本是想等这个年过完再提这个事,但是现在,时机正好。如果错过这回,那么下回就要重新提起这个话题,重新去说这些事,总没有现在来得合适与方便。
他斟酌须臾,唤了一声:“清悠。”
察觉到他的意图,沈昼下意识握住他手臂。戚榆亦是朝他看来。
——很显然,对于这项决定,他们都心知肚明。
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他们只是意外为何如此突然地提到今天来说。
沈清悠为他平静的语气而感到不安。她紧紧抱住妈妈的手臂,眸中有疑惑。
“爸爸妈妈有个事情要同你说。”沈经垣像是一个瞬间门老了许多,只显无奈和无力,“你已经长大了,爸爸妈妈能对你做的,也都做了。就跟刚才林衡所说的一样——错了的事情,还是得归位。清悠,我们得将你还给林家了。”
当年就该还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凭什么要了人家的,却不还回去自己这边的?
沈清鹤下意识发出一道急促的声音,可愣了下后,他又自己屏住。
长辈决定的事情,他并没有资格置喙。
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
他现在满脑子都还是刚才林衡说的话。那个王八蛋,都在瞎说些什么?
他是不知道逢夕去了哪里,总不可能林衡就知道吧?真以为自己……
沈清鹤目光一顿。
他倏然抬起头来,往外追了出去。
屋里其他人反应不及,不知道他这是突然发什么疯。但此刻也无人顾及得到他,只任由他去。
沈清悠抓住母亲的手,拼命摇头,“你们不要我了,那你们让我去哪里呢?我从生下来开始就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呀。”
这样的质问简直令人心碎。
可是沈经垣不为所动,只是轻轻摇头:“清悠,一切都是错的。你已经有能力了,你可以自己生活。我们得去接我们的孩子回家了。”
他要去除所有逢夕的心病,去接她回家。
每一日,他想去看看逢夕房间门的窗户有无关好的时候,都要从二楼走去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