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背后的冷汗几乎要将衣衫都湿透, 她俯身跪地在太后跟前,连呼吸都十分小心翼翼。
太后虽然语气轻松,不曾有一句重话, 乍一
听仿佛是在跟她玩笑一般, 可这里头的字字句句
却都
实在在的是在敲打她,警告她。
从前林氏是多么风光, 陛下看重,皇室礼敬,可这年来却大不如前, 尤其近日,更是风波不断。
太后这是在告诉她, 要安分守己,莫事端, 如今
林氏。
璇玑骄纵,在宫里跋扈多年,许多事她为人母亲不是不知道。但从前大大小小的事看在公爹和林氏功绩的面子上, 陛下都容。
可攒得多,功绩消耗完, 也就容不下。
林夫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太后的神色,再看到那支被太后亲剪下,残破不堪的花枝,心中更是慌得害怕。
陛下在还未发难, 也只是惩处璇玑一个人,可若是再闹下去, 会不会……
她来之前本是想向太后诉苦, 再拐弯抹角地提一提璇玑的事,最好, 是能再挑拨一番玉嫔,可眼下这情形,她是什么也不敢再说。
林夫人不敢再想下去,忙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唯恐自己在太后跟前失仪:“太后说的是,是臣妇思量不周,这才让皇后娘娘为难。臣妇日后会反思己过,绝不会再犯。”
“至于……至于林贵嫔,她自小子娇,臣妇也知道,这么年多亏在宫里得蒙太后照拂,不然也不至于在才受罚,恐怕早就被罚数次,陛下开恩,臣妇感激不尽。”
太后放下剪子,低眸瞧着林夫人的神色,总算添两分满意:“行,起来吧,何苦拘着呢。”
“今日你能来,哀家心中宽慰,这才跟你说两句己话,不必如此多礼。哀家知道你心中不快,也担心林贵嫔,可还得记着关心则乱四个字,别失分寸,璇玑既然入宫,那便是皇帝的嫔妃。”
恩威施,好话赖话全让太后一人说,林夫人心中惴惴叫苦不迭,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方才那一番话,更是让她知道璇玑入宫就要按着宫里的规矩来,先宫规后母女,别忘臣子本分。
梅英将林夫人亲自扶起来,坐到旁边的位置上去,杯盏中凉的茶水也重新沏一盏,林夫人不敢乱说话,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太后闲聊,短短半个时辰,却仿佛如坐针毡。
一刻钟后,她再也坐不下去,寻机会向太后行辞礼,这才退出长寿宫准备出宫去。
与此同时,凤仪宫前的长街上,宜妃的仪仗恰好从林夫人身后缓缓走来,两人一前一后。
高高坐在步辇上的宜妃今日妆容清丽,气色颇好,往前遥遥一眼,正看见林夫人低着头迈过关卡,向出宫的方向走去。
宜妃身边的文纾低声说:“娘娘您瞧,仿佛是林夫人刚走。”
“方才皇后才交过,算算时辰,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宜妃神色从容镇,语气十分冷淡,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说道,“只是瞧着她脸色似乎不大好看,步子也很匆忙。”
若是心想事情,那走姿是趾高气扬,扬眉吐气的,不会是如此这般。
文纾自小跟着宜妃,这个林夫人没有半点好感,不屑地勾勾唇,声音却不大:“林夫人见太后岂能这么轻易达成所愿,想必是受磋磨出来的。”
她为什么会去见太后,个中缘由,宜妃自然比谁都清楚。
只是原以为林夫人多少能聪明点,哪怕只让太后有那么一丝玉嫔不悦便够,可如今看起来,林夫人比她想象中还不中用,是在太后那吃大亏,这才灰溜溜的走。
不过这也不打紧。
让她去见太后本就是为日后铺路,既然太后眼下不为所动,那便先处置好眼下的事,以后的事再徐徐图之也来得及。
说起来,陛下和皇后林贵嫔也在是宽容,哪怕她犯下这的大错,还是不曾她真的和旁人那般苛刻。
就如今日林氏发的事,虽说那风言风语会传到宫里去,可她如今被陛下的人幽禁在长信宫,又从何而知。再说,无非是家长里短的破事,许多人家里都有,怎么她偏偏得知道,还让自己去好安抚。
说是禁足降位的嫔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赌气的公主,陛下再她的气,她再不满,始终留一丝情面。
想起林贵嫔,宜妃的脸色不禁有难看。
她在林氏下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才终于熬到可以翻身的机会,苦心经营到这一步,她绝不会轻易饶林氏。
复仇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