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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气朗,竹林幽幽。
百竹山庄依山傍水,青墙绿瓦,雕梁画栋,处处可见竹林,山泉自庄内汇成小溪款款蜿蜒,景与建筑相得益彰,仿佛这些建筑并非人为雕琢而成,而是天生便长在这里的。
来往仆从静默寡言,步履安稳,彼此交谈也是细不可闻,恍惚间竟似全无人烟,唯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悦耳琴音遥遥传来,即便是听不太清的几个音,也已经极为吸引人的注意。
沐凤从睡梦中醒转过来,还未睁眼,便已经嗅到令他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忍不住便深深吸了口气,早晨略带凉意的清新空气直入肺腑,仿佛水洗一样令体内一阵清爽。
他慢慢起身,顿时发觉左胸伤势愈合得比之前要快上太多,且……终于没人再喂他吃迷药了!
沐凤默默感动了一下,便下了床。
他身上衣物除了极为贴身的内裤以外已经全都换过,干净柔软的中衣穿在身上,因布料极好,透气保暖,既不会让人觉得热了,也不会让人受了凉。
这料子和进贡于宫里的蚕丝锦也相差无几了。
推开房门之后,若有若无的琴音没了房门阻隔,顿时清晰可闻。沐凤赤着双足站在地上,一手扶着门框,丝绸般的墨发披散开来直达腰际,若非无人得见,怕是又会惊艳多少人的双眼。
秋实令已经过了,天气渐渐转凉,沐凤这身衣物在房内尚不觉得如何,一旦开了门便觉得有点太过凉爽。
也幸好,沐凤这身躯再没有身娇体弱这一属性,稍微适应便已经坦然自若,回屋翻了一遭,便找到了房屋主人留下的衣袜鞋帽,看那崭新合体的模样,大约是量体裁衣,新做出的。
沐凤换上衣物,取了发带随手将刘海鬓角扎往脑后,只有扎不住的两缕依然会从鬓角滑落,其余发丝仍披散在身后。
穿戴齐整,沐凤开了门顺着琴音而去,刚出这个院子,便见眼前乃是一小方水潭,从山泉引水形成的小溪在此处斜坡汇聚成不足三尺的小瀑布,水潭清冽,有一小亭就在岸边不远。
此刻,小亭之中,一袭白衣,白发白眉的清雅男子正端坐抚琴。
他平素蒙着缎带,看不太清晰面容,都已经让人觉得其容色出众了,而今摘了墨缎,眼帘低垂,遥遥看去,他通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雪白,眉眼发丝,皮肤嘴唇,哪怕有点红色也都是极淡极淡,仿佛雪中才可生出的妖精,让人看得几乎错乱了季节。
此刻才是金乌初升之际,金色的艳阳从东方而起,无尽光芒遍洒大地。有那么几缕恰恰从那静静弹琴的雪妖身后照来,热烈的金色光晕包裹住他,让他看起来已经成了半透明的色彩,仿佛要将这不该存在于世的精灵雪妖融化。
水潭瀑布溅射起无数蒙蒙的雾气,若有若无的七彩虹光在他身后时隐时现,就像是接引他离去的仙桥。
沐凤方才跨过相连两院的一处拱门,抬头便看到此番美景,眼下顿时划过一抹赞叹。
人美,景美,琴声美。三美相加,便是世所罕见的极致之美。
子车竹天生宛如雪妖,须发皮肤皆是雪白,唯有双眸乃是宝石一样的红色。不说世人,单只其父母便畏之如妖魔。
然而……这般的异于常人,也同样是得天独厚的独一无二,是旁人无法模仿,亦无法做到的美丽。
这种美丽不沾染任何烟火之气,纯净无暇,空灵得净化人心,触手可及又令人不忍亵渎。
沐凤也不忍打扰他这独立于世的清静,静静听着琴音,直到渐至末尾才轻轻迈步,从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路往子车竹行去。
沐凤不紧不慢的脚步刚刚踏上亭子,子车竹最后一个音也已经弹出。
琴音止歇,沐凤走动时衣袂拂动的声音便清晰入耳。
沐凤刚刚露出温和的微笑,便见子车竹按弦的手竟颤了一下,发出铮的一声难听的嗡鸣。琴弦本不算多么结实,这一下顿时断裂回弹,在他雪白的指尖划出伤口。
子车竹却仿若不觉,一边自袖中摸出墨缎,一边偏过头避开沐凤的方向说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他手指上鲜血仍潺潺不绝,眼下他又在自己雪白的衣服上乱摸,很快就让衣物上血迹斑斑,十分显眼。
沐凤登时笑不太出来,紧走两步来到他身前,将他尚在流血的那只手抓出,只见那只纤细修长的手中还紧紧抓着他的墨缎。
“你……”难道不能小心一些吗?
沐凤话未出口,抬头时便见子车竹紧闭着眼睛偏侧着头,苍白如雪的面容显得极为脆弱,白色的睫毛上不知是身旁水潭小瀑布溅起的水雾浸染,还是……竟已经有些濡|湿。
被他握住的手在微微发颤,沐凤突然清晰的感受到,子车竹究竟有多么害怕被人看到他的眼睛。
他有点太自以为是了,那些深藏于内心的伤痕,并不是随便说几句漂亮话就可以碰触的。
沐凤放柔了声音,温和的安抚道:“你是想戴上这个吗?我来帮你可好?”
子车竹静默良久,慢慢将脸转了过来,强迫着自己挺直了腰背,绷直了嘴角,那些担忧被人猝不及防看到墨缎下的红色双眸,而显露出的恐惧自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