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的作态简直让人鄙夷。
身为他以前的好友,风连仿佛吞了一坨便便, 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即便关如柳是个恶毒妇人, 可她是楚怀的发妻,大难临头之际, 楚怀二话不说就将她推了出来,试图寻求那一丝一毫被放一条生路的可能, 这样的行为极端令人不齿。
风连一脚将他踹翻, 风霜剑裹挟凛冽剑意抵上他的喉咙, 双目发红道:“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大师以前是你的未婚妻, 可你做了什么?你为了一本根本学不会的剑谱灭人全族!若非大师有幸逃出生天, 岂非……”
他说到这里不由哽咽,拿剑的手都不稳了, 风霜感受到主人内心的翻涌,也忍不住悲鸣起来。
一个剑修连剑都拿不稳了, 可见其内心情绪之跌宕。
风连看着面前不敢抬头的昔日好友,忽然苦笑出声,“而现在,你为了那一点点偷生的机会,连自己的尊严都不顾, 连妻子都能抛弃, 你枉为丈夫, 枉为人父!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一直低首不语的楚怀骤然抬起头,直视风连,“若是星月宫主能答应救治昊儿, 我想如柳也是愿意牺牲的。”
他相貌依旧英俊儒雅,但一个分神期大能的脸面全都被他丢尽了,旁观者皆摇首叹息。
晏休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觉得楚怀的思维真的太可乐了。
她一笑,其余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脸上,楚怀也不例外。
看着比数十年前更加精致貌美的晏休,楚怀不是没有一丝动容的。昔日高高在上的晏家嫡女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今这个修真界人人敬服的星月宫主,更如一座巍峨高山立于面前,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就是这样,一直高傲地俯视着他,将他当成给晏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要是晏休知晓他心中所想,定一脚将他踹飞出天边,重新投胎装个好脑子再说话。
现在她不知道楚怀所想,只是觉得这男人真的渣得不忍直视,“关如柳的生死,只有我能决定。楚怀,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渣。”
除了对楚昊真心实意,楚怀真的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了。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晏休懒得再费口舌,沉玉剑带着势不可挡的威慑,直直刺向楚怀丹田。
“不要!”一声悲呼由远及近,湖绿色身影猛然出现在晏休面前。
正是关如柳。
她尚且不知楚怀方才将自己卖了,正泪眼婆娑看向晏休,“晏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背叛晏家,楚怀只是受我胁迫而已,你要杀就杀我,别杀他。”
若非方才楚怀的出卖,众人或许会觉得这对夫妻还挺情深义重,现在嘛,只觉得关如柳是个傻子,而楚怀是个大大的渣男。
“你欠晏家的,我自会找你清算。”晏休不为所动,大乘期的威压不是寻常人能够抵挡得住的,连楚家几位老祖都不得近身,更何况低阶的关如柳。
关如柳眼睁睁看着晏休将剑刺入楚怀丹田,整个人都懵了。
正巧这时候,一直昏迷的楚昊醒过来,睁眼就看见晏休一剑刺死楚怀的画面,脑子里一根弦啪地一声就断了,可他全身经脉尽毁,根本无法动弹,喉咙里陡然发出一声悲鸣,几近泣血。
楚怀对晏休与关如柳是人渣,对楚昊却是情真意切的,楚昊素来也最为爱戴敬重于他,如今亲眼见到父亲死去,那种哀恸非旁人可以体会。
楚家老祖们算是看着楚怀长大的,心中悲伤难言,怔怔看着楚怀的尸体,暗藏恨意。
即便楚怀做了那么多错事,围观者见到这场面,也不禁受其感染,眼眶微红。
晏休却没有丝毫动容,因为谁也不知道当初面对灭门的晏家,原身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定然比楚昊更痛苦千倍百倍。
关如柳的眼泪像决了堤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也不知是哀伤楚怀的死,还是恐惧自己的结局。
沉玉剑毫不犹豫割开她的咽喉,血溅了楚昊一身,他怔了怔,还没从上一个悲伤中缓过神来,神情略带着茫然。
这又是谁的血?好热好烫,烫得人心里发寒,如坠冰窖。
直到关如柳气绝而亡,倒在地上,他才终于醒过身来,呆呆瞅着关如柳灰白的脸,嘴唇颤抖得厉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塞满了东西,梗得他几欲呕吐。
至亲死在眼前,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而楚昊的悲哀比其他人更深更重。
因为他现在是个废人。
即便晏休放过他,没有父母的庇护,楚家人会如何对待他,他一清二楚。
以前的族人有多捧着他,以后就会有多踩着他。
他不想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一点也不想。
“你杀了我。”楚昊低着脑袋沙哑着嗓音。
他没有报仇的能力,楚家也不会为他报仇——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晏休要灭楚氏满门。
剑光一闪,他伸手捂上胸口,感受着鲜血从指缝汩汩流出,渐渐带走了他的生机。
临死前,他恍然听到晏休淡淡的嗓音:“楚家人,一个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