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州与汜州交界处,城郊,乡村。
给在河坝上忙碌的父辈送饭归来的孩童们,正有说有笑地,走在回村的山路上。
孩童们并不知道最近甚嚣尘上的什么海兽,只知道近些年来,大家的生活好了不少。
什么什么肥料农药,洒进地里就能让庄稼疯长;去镇上的路重新修过,不用像以前一样走上一整天才能赶集;镇上药铺里还卖一种用玻璃小瓶装的神药,只要一点就能治愈各种病症;
挨饿这个词,在脑海中都变得模湖起来。
唯一的不开心,大概就是家里织的布不太好卖了吧?毕竟因为那些沿河工坊的缘故,布匹、成衣都比过去便宜。
正当他们讨论着干完割猪草、捡木柴等家务,是该一起去抓螃蟹,还是抓知了的时候,有个眼尖的孩童,连忙抬起手,示意大家小声点。
不远处的山丘上,静静坐着一名老者。
他穿着黑色长袍,双腿盘坐于树下,面对着一座坟茔,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坟茔前的墓碑上,依稀能看见一个“连”字。
孩童们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神色,大家下意识地加快脚步,逃离此处。
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老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到村里山上,在坟茔前坐上一两天。
早在几年、十几年,乃至村子建立起来之前,就有人看到过他祭拜那座坟墓。
古怪的是,他明明有着相似乡音,附近村镇却没人认识他。也没人看到过他出入村落。
据说几十年前,曾经有好事之人去过城里,向镇抚司汇报,
镇抚司的士兵过来看了下,也没有说明老者身份,只是郑重警告村民,不要打扰到他。
真是奇怪...
就在孩童们加快脚步离开之后不久,高空中云层划破,李昂急坠而下,降落于山坡。
“呼。”
他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领,大踏步登上山坡,穿过松林,放慢脚步,来到那两座坟茔前方,躬身拱手恭敬道:“山长。”
连玄霄没有回头,缓缓道:“...是阿提让你来的吧?”
“是。”
李昂顿了下,不知道山长是因为他只告诉过阿提一人行踪,倒推出李昂能找到他的原因,
还是山长与阿提保持着通讯联系。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李昂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他通过墨丝分身,发现司幽人神庙一事。
重点讲述了神庙里疑似预言的四幅壁画,以及昭冥很有可能通过释醒僧,或者说现在的哈佛,掌握了司幽族秘密。
“我知道了。”
山长点了点头,不见有任何多余动作,旁边的松叶便自行吹飞,清出一片空地,“坐吧。”
啊?司幽族预言和昭冥的事情难道不重要么?
李昂按下心底忧虑,也学着山长的样子,双腿盘坐在地上。
山长稍侧过头,问道:“这段时间,在学宫待得还好么?”
“好。”
李昂下意识地如实回答,而后又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有点...不适应。太冷清了。”
认识的朋友,或是去了边疆,常驻军中,时刻准备迎击敌国的偷袭,
或是去往东海,参与巡猎海兽。
反而是以前一直很忙碌的李昂自己,被留在了学宫里。
“是么?”
山长没说什么,转回头,看着那座坟茔,平静道:“这是我家的墓。”
李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保持沉默。
“凤仪年间,江湖上出现了一则有关镇河螭兽的传言。传说只要服用螭兽尚在孕育的龙珠,便能延年益寿,增进修为,甚至一窥烛霄之上的境界。
各方人马心怀鬼胎,围杀镇河螭兽,导致河堤决口,洪水泛滥,数千里土地尽化泽国。
这座桃岸村,就曾被彻底淹没。”
山长指了指山下的祥和村落,缓缓说道:“房屋在洪水面前,就跟沙子砌的一样,一推就倒。
人落入水中,被暗流一卷,瞬间就会从水面消失,等漂出去几十丈才了无生气地重新浮上来。鼓胀的肚子里往往装满了水。
许多浮尸的身上,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虫子,倒不是说那么快就生出蛆虫,而是虫子们也想逃离洪水。”
山长脸上浮现回忆表情,说道:“我家的房子被冲垮,父亲兄长姐妹尽数被冲走。
我娘把我放进木澡盆里,想推着我去到矮丘上,但她实在没有了力气,于是奋力一推把我推远,自己则消失在了水下。
我坐着木盆,一路漂到曹州地界,得到学宫营救,生还了下来。
我考进学宫,比任何人学得都要快。第一年听雨,第二年巡云,第三年时,我便将所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