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摆了十几桌,坐了近百号沾神弄鬼的。她一眼扫去,包括自己坐的这桌,多数人身上的炁杂乱地向外飘着,与外界交互,没有一丝一毫的修炼迹象,可见都是普通凡人。
之所以说“绝大多数”都是骗子、神棍,是因为这近百号人里,确乎还有几个半修行者。
一个和尚,炼精化炁初阶。
一个道士,也是初阶。
还有半个......她看向盘踞在自己这桌上,大摇大摆的黄鼠狼。
这黄鼠狼身上的炁内敛于毛发周边,极像人类修行入道之后的模样。其体表炁的浓郁程度,它大约是炼精化炁中阶?或是高阶?
它修行的路数,似乎与人类同中有异。李秀丽只能大致判断。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不含敌意的情况下,真正意义上近距离接触“非人”、“妖类”。
之前,就是河神、龙王之流——龙王还算是普通妖类吗?
大约是她盯着看的视线过于明显,黄鼠狼撕咬烧鸡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坐在黄鼠狼对应位置的,是一个面色蜡黄、包着头巾的农妇,看见坤道赤裸裸的打量,她莫名地心悸,忍不住小声地叫道:“仙家......”
黄鼠狼微抬爪子,制止了农妇的发言。黑豆般的小眼睛,在李秀丽身上一转,若有所悟。
它在自己水滑的橙色肚皮毛毛上擦了擦爪,人立而起,像模像样地朝年轻女冠拱了拱爪,似是一个同辈礼。
李秀丽看着黄鼠狼毛茸茸又顺滑的毛发,手有点发痒,忍住,咳嗽一声,也朝它一揖手。
喝得醉醺醺的阴阳先生,留着小山羊胡,见此情形,喷笑:“你们瞧,这小丫头跟黄鼠狼对着作揖呢!”
说笑间门,大院内响起震天的锣鼓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喊:“老爷到——老爷到——肃静——”
四方神棍对自己这趟的金主还是相对尊敬的。乱哄哄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划酒拳的、劝菜的、吹牛皮的、互相打探的,都闭住了嘴,看向同一个方向。
走廊里呼奴唤婢,前呼后拥,出来个富贵打扮的中年男子,四十多岁,戴着镶金钳玉的员外帽,一身花纹素淡却灯下耀耀的绫罗衣裳,留着长须,相貌极为文雅,眉眼间门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年轻时候大约是个美男子。
神棍们就乱七八糟的喊:“朱施主!”“善信。”“朱老爷好”“见过员外郎”。
朱员外抬起手,朝四方一转,一礼:“诸位大师远道而来,粗茶淡饭,不成敬意。来,这些小小礼物,送与各位大师慰问风尘”便一拍手,鱼贯而入一列美貌多娇女,莲步轻移,素手各捧一盘金元宝,粗略估计,一盘十个元宝,就值当百两银子。
“大师们”看得溜圆了眼,砸了手中鸡鸭,跌了筷上鱼肉,眼睛恨不得长在那灿灿金子上。
李秀丽早就饿得慌了,有免费的饭菜,她跟黄鼠狼打了招呼,就拿起碗筷,正在大口扒饭夹肉。
她的这具身份卡,是货真价值的大户小姐。但见到这手笔,也不免一愣,米饭黏在嘴角,心想:一出手就是千两起步,还直接拿来的金子。这可比李小姐的便宜爹豪气多了。
其他桌也有人这么想,艳羡已极地说:“不愧是安城首富......”
“岂止是安城首富?全府也没几个他这样富的。为了独子,真是舍得下血本......”
但也有人忧心忡忡:“一出手就这么大方,可见所求艰难。他的那孩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嗨,总不至于真是什么妖魔鬼怪。”其他人颇不以为然。越是干他们这行的,因为自己装神弄鬼多了,反而对神怪之说嗤之以鼻,已经盘算起拿什么符水充数。
朱员外已让家人挨个分发了金元宝。李秀丽手边也放了两个。按照换算比例,确乎是二十两银子。
那厢,在众“大师”啃金子的,露痴笑的,绷着脸皮藏元宝的众生相下,朱员外淡声道:“这只是见面礼。稍后,请各位大师编组,轮流到我儿房中,见一见我生病的孩儿。若是能为他缓解病情,更有重谢。如有能当场为他消灾解难的......”朱员外话未说满,只道:“千两白银,不过尔尔。”
话说得众人心热不已。
也有稳重老持,见过大风浪的,听此却愈发忧虑,连元宝都没有动。
因为朱公子生着怪病,身体极差,这么多人如果一一去看,只怕他休息被惊扰,更加难受。
众人就被按坐着的桌次分了组。
李秀丽跟带着黄鼠狼的农妇分到了一组。
他们穿过画栋雕梁,走过曲折纵深惊人的朱府,又走过一个清幽的大花园,到了一个堂皇大院子,起码能容纳上百号人站着。
正中的大房间门外,守着起码十几人,人人面带焦虑,却没一个敢说话的,气氛死寂。
见到领头的朱员外,一个衣着打扮堪比小户主母的妇人,立刻迎了上来,打破了寂静。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老爷,您总算领着大师们来了,妾实在劝不住夫人,她又进去了。守着少爷,哭个不止。”
闻言,朱员外立即上前叩门,轻声叫:“丹娘,丹娘,开门,我领着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