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暮归之前,沈微雪从没养过徒弟。
他的养徒经验只停留在理论上,实际操作起来束手束脚不知所措。
他生怕将小徒弟给养废养坏了,表面上风光霁月一派潇洒,背地里紧紧张张地问遍凌云上下所有收过徒弟的同门们,该怎么养徒弟。
众人诧异于微雪仙君居然也有这么一天,一边七嘴八舌地传授经验。
沈微雪全都认真听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记了厚厚一本。
一字不落,一句不缺。
他以往修炼时都没那么认真。
最终沈微雪挑灯夜读,琢磨这本厚厚的养徒笔记,琢磨了两天一夜,终于悟出核心经验——不管怎么样,对徒弟好就是了。
往后几年,沈微雪认真贯彻这一点。
送小徒弟最好的灵器,陪小徒弟打坐练剑,替小徒弟梳顺脉络,带小徒弟出去到处玩……咳,历练,心血来潮就给小徒弟讲睡前故事,顺便揉下雪绒绒的狼毛……咳咳,最后一个就是偶尔为之。
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嘛。
凌云上下,无人不知微雪仙君将他徒弟当掌中宝,护得紧紧的,谁碰都不行。
而云暮归也没有辜负他。
云暮归虽是半妖之身,但他爹妈估计都非等闲仙修妖修,传了他一身好根骨,他本身天赋又极佳,沈微雪稍一提点便能举一反三,进步飞速,升阶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沈微雪看着昔日弱叽叽软乎乎的小崽崽,慢慢变成俊朗沉稳的青年,深觉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惆怅。
可能这就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吧。
沈微雪出神地叹息着,说起来,小徒弟两个月前独自外出历练,前日刚传讯说出了秘境,有所领悟,要回来闭关。
算算日子,今天该回来了。
距离上次升阶也许久了,或许这次能突破一二。
等小徒弟回来,替他顺一顺灵脉,稳固一下境界吧。
沈微雪兀自琢磨着。
“微雪师弟?”
顾朝亭屈指叩了叩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他问道:“你可有在听?”
沈微雪回神,唔了一声,回想了一下方才顾朝亭说了什么,毫不心虚地漫声应道:“在听,你方才说好几个宗门都提出想和凌云交好……怎么个交好法?”
修仙道强者为尊,凌云宗身为仙道之首多年,向来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无数宗门想与他们打好关系,这也是正常。
不过这些事儿通常都由顾朝亭处理,怎么今天特意拿过来和他讲?
沈微雪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等顾朝亭回复。
顾朝亭沉声道:“联姻。”
他瞥了眼还不知大祸临头的师弟,淡淡道:“半个月后有论道大会,合欢宫、明月楼……一共六个宗门,都派了人来,都有意和你成秦晋之好,合籍结道侣,共创修仙道琴瑟和鸣的佳话。”
沈微雪一口茶喷了出来。
所以说他就很讨厌这些宗门闲着没事总来开什么论道大会!
于修炼上进益不多,相亲事业倒是发展得蒸蒸日上!
他搁下茶杯,断然拒绝:“我不……”
话未说完,他眉心微动,隐约感知到了什么,拂袖一挥,无形灵力将门扯开,露出了外头的身影:“阿归?”
门外丰神俊朗的青年安静地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将他们的话听去了多少,他眉目间难掩一丝倦意,风尘仆仆,显然是披星戴月一路赶回来的。
沈微雪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他站起身来:“阿归回来……哎呀!”
他错愕止声,云暮归突得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摇摇晃晃,只来得及低声喊一声师尊,就闷头朝前倒去,惊得沈微雪立刻忘记了其他,忙不迭上前一步将人抱住。
——于是那场相亲大会沈微雪到底没去成。
他带着云暮归一起闭关,一闭就是一个月。
云暮归不知发生了什么,体内灵脉紊乱如麻,气血逆行,乱糟糟的,再晚一步就要走火入魔。
他周身灵气翻涌,化作利刃,将衣衫割作褴褛——这衣衫上绣着各种高级防护符纹,竟也挡不住他的灵力。
毛绒绒的耳朵尖和长尾巴早就控制不住地冒出来了,那尾巴也失了控,乱无章法地甩着,仿佛不知疼痛,四处乱砸,那一声声闷响听着沈微雪心都揪成了一团。
沈微雪一手将云暮归牢牢扣在怀里,灵力源源不断地渡过去,他和云暮归修同一道法,算是同出一脉,云暮归对他也没有防备,任由他灵力渡入。
他竭力梳顺对方紊乱的灵力,一手去捞云暮归的尾巴,捉住了就往自己手腕上卷,不让尾巴乱甩,一边轻声安抚:“别怕,我在呢。”
云暮归靠在他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冷汗涔涔而落,痛苦地皱着眉,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只余急促隐忍的喘息。
沈微雪又闻到了血腥气,心知不妙,强行抬起云暮归的头,才发现这家伙力气之大,咬得自个儿唇上血肉模糊。
沈微雪心疼得不得了,捏住云暮归下巴,将手腕送过去:“松嘴,疼就喊出来,咬我也可以,别咬自己……”
大概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