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黛在庐寨住了半个月,然后回县城。
阿妈每天出去卖布,阿爸在外面跑生意,石黛一个人在家里看书追剧。这天她心血来潮,照着电视上的美食节目做了道宫保鸡丁。想到阿妈中午都在外面吃饭,石黛便找来打包盒,装了一些给她送去。
这几年,阿爸不怎么做木材生意了,因为国家的重视,少数民族地区也在进行开发。阿爸生意重心在建筑材料上,木材生意比重渐渐降低。但是无论阿爸做什么生意,赚了多少钱,阿妈还是雷打不动的织布绣花卖衣服。阿爸给她买的店铺她也不要,就喜欢和其他苗人一起,在集市上找个角落,摆个摊摊。
因为集市和家住的地方有些远,阿妈又不会开车,只能在小摊那里解决午饭。有时候她自己带饭过去,有时候吃碗米粉,随便对付两口就完事了。
石黛带饭过去的时候,她正要和其他小商贩一起去吃米粉。石黛叫住她:“妈,我给你带饭了。”
“呀!”旁边的阿姨笑道:“还是生女儿好,我儿子现在肯定在家里翘着二郎腿玩游戏呢。”
石黛笑笑:“阿姨一起吃吗?我带了挺多的。”
阿姨:“不了不了,你们吃。”
阿妈小摊上卖的全是自己做的东西,衣服裤子鞋子都有,而且每个花纹都不一样,毕竟都是手工绣的。石黛早就说过让她别绣了,长此以往眼睛怕是吃不消。可是阿妈却说:“你七奶奶都能绣,我就绣不动了?”
行吧,这也算阿妈的事业了,让她自己折腾吧。
县城这两年也在整治,但是考虑到许多苗人会下山卖东西,所以特意留了一条长街方便大家。这条长街几乎全是少数民族在摆摊,有卖农作物的,也有买鸡鸭鱼的,还有像阿妈这样卖衣服鞋垫的。
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同学好奇苗族的生活方式,叫石黛带点特产过去。可是苗人有什么特产呢?大部分都是农作物,只能当场吃掉,过段时间会坏的。不过今天既然来了长街,不如转转,找点东西带回去。
石黛跟阿妈说了以后,阿妈说:“你自己去买吧,想买啥就买啥。”
石黛把手机踹到兜里,准备去逛逛。可是还没走出自家小摊,便听到“砰”的一声。一转头,便看到一辆三轮车侧翻在地。
原来一辆小三轮载着大米经过,突然窜出一条狗,小三轮下意识的躲闪,撞到了旁边的石墩上,侧翻了。好在小三轮开得不快,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阿妈也看到了,赶紧放下碗筷跑过去,旁边的人也纷纷过来帮忙。
三轮车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根簪子挽着头发,上身是苗族短衣,下身是绣花裤子。众人把车子扶正以后,才把她从车下拉了起来。她的手臂好像被刮伤了,很长一条印子。
“哎呀,怎么样了。”阿妈似乎认识她:“谁家的狗啊,都没看好。”
“手有点疼。”那人看了看自己手臂:“还好,不深。”
阿妈又说:“去医院涂点药水。”
“不用了不用了。”那人试了试三轮车,好像没坏:“我这两袋大米还要送去饭店呢。”
“那你晚上休息一下,不用过来给我拉货了。”石黛阿妈又说:“我姑娘回来了,晚上她帮我收摊。”
阿妈不会开车,也不会骑三轮。早上阿爸帮她把东西搬到长街,晚上阿爸不在的时候,她就会花五块钱请小三轮帮自己载回去。
“你姑娘回来了?”那人左右看了一下,也不知道谁是石黛。阿妈主动介绍:“就这个。”然后有扭头对石黛说:“叫兰姨。”
石黛中规中矩的叫了一声:“兰姨。”
“是石黛吧?”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石黛,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却是:“你长高了,小时候是个小不点。。”
难道以前认识?石黛记不起来了,苗人名字带“兰”的有很多,光庐寨就有三个。虽然记不起来,但石黛也不好意思问,只能装作很熟的样子:“兰姨,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了不了。”兰姨又骑上她的三轮车:“我先走了,改天过来我家吃饭。”
兰姨的背影有些消瘦,三轮车与她都渐渐走远。等她完全消失之后,石黛才问阿妈:“妈,她是哪个亲戚吗?”
阿妈顿了一下,说:“你个忘性大的,连兰姨都忘记了?她是牛果果的亲妈呀!”
啊?
当年石黛不过四五岁,牛果果的亲妈阿兰下山干活,和修路的男人跑了。那会儿石黛还小,根本记不住她的样子。可是,她怎么在县城呢?
她一直在县城。
阿兰当年跟修路人走后,辗转多地,修了一条又一条的路。修路人之所以是修路人,是因为家里也没有几个钱,才找了这么个辛苦的活计。但因为爱情,也因为年少轻狂,阿兰并不嫌弃这个修路人,还抛弃了丈夫女儿,与之私奔。
一个穷苦人,哪有什么高尚品德呢?即使当时知道阿兰有丈夫,这个修路人还是横插一脚,毁了牛果果一家。
修路人的老家在县城周边的一个小村庄,两人修几年路后,回家盖了栋房子。阿兰也顺理成章嫁给修路人,并且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一家人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