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素缎盘扣长衫,乌发高高束起,眉眼硬朗锐利,如鹰隼一般睥睨众人,不是好相与的面相。
原是占天者焦家的少家主焦玄鸣来了。
焦玄鸣是焦莲的弟弟,也是叶心月的舅舅。
叶心月一看到长辈,大喜过望:“舅舅,您来了!”
焦玄鸣的眸光放柔,对外甥女点了点头:“心月又长高了。”
叶薇见状,也趁热打铁,恶心焦家人。
她手持焦莲给的红包,上前朗声喊:“小舅舅,好久不见!”
此言一出,满堂静谧。
焦玄鸣盯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外甥女,脸上的柔情渐渐龟裂。
她、她在瞎喊什么?
不止焦玄鸣,就连焦莲和叶心月也当场石化了。
这个叶薇,简直无耻至极!
可是、可是这么多人在,若是当众给自家人难堪,恐怕叶瑾会生气。
毕竟这个姐夫把家族颜面看得比天还重,否则也不会接回这个丢在犄角旮旯许多年的庶女。
在亲姐姐焦莲的示意下,焦玄鸣切齿,应下叶薇的呼喊,艰涩开口:“你……也长大了。”
叶薇眨眨眼,羞赧地说:“是呢!这些年多亏母亲的悉心照顾。”
“挺好。”
焦家的一家团圆,也让在场的众人回过味来。
庶女竟敢攀扯嫡妻的亲眷?看来叶薇是真的很得宠啊。
他们意味深长地看了叶薇一眼,心里盘算起,往后联姻对象恐怕也得多添一位本家的叶二小姐了。
不远处,旁观一切的裴君琅忽然噗嗤一声笑。
客人们被二皇子无端端的嗤笑搞得一头雾水,唯独叶薇知道他在笑什么。
叶薇也不打算放过裴君琅,毕竟能薅毛的机会不多嘛!
叶薇走向裴君琅,朝他伸出手:“二殿下,今日年节,您比我大,是不是该给压岁钱?”
裴君琅皱眉:“你在乞讨吗?到处要钱。”
面对羞辱,大家还以为叶薇会哭。
哪知她大大方方接话:“是呢,毕竟我家底子没有天家厚,和您讨钱,理所应当啊。”
“啧。”裴君琅嫌她烦,但还是递了一枚金锭子过去,放在她的掌心。
大家回过味来,这位庶女还真是人缘好,为人处世八面玲珑,竟和皇子女们关系也亲厚!
少年少女打闹的一幕,被皇帝裴望山与叶瑾看在眼里。
裴望山笑问:“那个小姑娘,可是你家的次女?”
叶瑾闹不明白君王的想法,只能低声应是。
“倒是个活泼的。”
“小薇年纪小,还带些孩子家的天真,希望她没有冒犯到皇子女们……”
“怎会呢!孩子家家,还是要灵动些好。朕的二郎就是个话少的,有人能陪他讲讲话,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话,叶瑾心里难免一沉。
长女叶心月与大皇子裴凌联姻迫在眉睫,偏偏次女叶薇与二皇子裴君琅也有私交。
便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他们叶家也不能专门勾惹天家皇裔。
这成什么样子了。
不知皇帝是否会以为叶家心思重,一心想攀龙附凤。
叶瑾忧心忡忡看了妻子一眼。
多年的夫妻默契,让焦莲很快回过神来。
她美眸一眯,审视不远处的叶薇。
她道叶薇为何没有接近大皇子裴凌,原是为自己挑了另一条路。
一个没人瞧得上的废物皇子。
仔细一想,叶薇的确聪明。
裴君琅自小因腿疾,不受中宫与皇帝的待见,自然性子阴郁。
而叶薇故意装作天真活泼,撩拨青涩的少年郎,的确容易得手。
好歹是个皇子,沾着天家血脉,比世家子弟要强得多。
即便是废人,叶薇也看得上眼。能屈能伸的孩子,当初倒真小瞧她了。
她要好好敲打叶薇了。
另一边。
正堂里的叶薇,一边粘着裴君琅说话,一边有意无意把自己暴露至皇帝裴望山的眼皮底子下。
她今日高调,实际上也是有所图谋。
爬得越高,焦莲越警惕她。
为了别在上京前不明不白死于宅子里,叶薇必须有所部署。
譬如今日,她故意让更多人关注自己。
为了求生,她甚至不惜借裴君琅的势。
毕竟,一个前脚刚落到皇帝与皇子眼里的庶女,后脚就死了。
这其中定有阴谋。
世家大族,总不至于无能到连家中小姐都保不住吧?除非是他们不想保住。
为何呢?自然是看不起皇帝的二儿子,不愿舍弃嫡长女与大皇子裴凌的联姻,所以只能杀死一个无足轻重的孩子。
可是,对于裴望山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
两个儿子都是染了他的血。
羞辱裴君琅,便是羞辱天家!
说深了,叶薇如果近日死了,叶家便是在蔑视天家。
而父亲叶瑾一生谨小慎微,他不敢的。
至少,近日不敢。
叶薇一场戏演完,推裴君琅的木轮椅至廊庑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