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两银子在他不算什么,但天上不会白掉馅饼,玉漏不知他是真是假,不敢轻易承他这个情。
再说他为什么要无故帮忙?总不会是不忍见一对鸳鸯失散。她留心窥他一眼,见他望着前方,眼睛里还是目空一切,嘴上又挂着丝精明的笑意。他一定不会白起好心,是要人还他什么的,不过未见得是钱。
玉漏大胆猜想,他大概是要她欠下他一个人情,至于还什么给他,他自己也还没想好。他似乎对她起了些兴致,那当然不是喜欢,以她对男人的了解,不过只是一种闲趣。
她生得标志,但在他眼里,这标志也许值点银钱,想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荒谬。不论何故,他当然也不会为这五十两就要她终生相抵,要也不过是拿她当个玩意消遣一段。
这太不值当了,就是要欠他,也得欠个别的什么,一辈子还不完扯不清,反倒是个套他的圈套。
“怎么,你当我在说笑?”池镜以为她不信,端得认真了些,“我倒不是随口说说,倘或你们真缺这个钱,我又有这个闲钱,何不成人之美?你叫他写个条子往池家去找我。”
玉漏忙掉到前头福了个身,“多谢三爷好心。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不要?”
玉漏笑着走回旁边来,“我想他要是非我二姐不可,自然自家会去想法子,这种事,旁人如何替他们急得来?他要是自己都不急,可见不是非我二姐不可,勉勉强强的,又有什么意思?”
池镜听后觉得有理,笑叹一声,“一文钱也难倒英雄汉啊。”
隔了会,他又问:“那你二姐呢?是情愿嫁给他不嫁?”
“我二姐倒是打定主意非他不嫁。”
池镜笑着睨她,“那你就不想着成全成全你二姐?你只怕这个男人心不诚,难道旁的男人心就诚了?我看不见得。你二姐既一心要嫁他,你就权当是为你二姐高兴。何况银子虽不是这个小夏裁缝自己挖空心思得来的,可将来他也要想法子还。你怎么只重头不重尾?”
玉漏循着他的话去想,想一会没结果,反觉得是险些钻进他的套子里,猛回神看他一眼,笑了笑,“这事情我做不得主的,上头有爹娘,下有他们自己,可轮不得到我说话。要给我娘知道我在中间撺掇了什么,保管先打我。我爹娘也不是就要他的钱,其实是不喜欢他,嫌他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来引逗人家女儿,不成体统。”
池镜笑着沉默下来,总不好强要人家拿他的钱,未免显得太别有居心。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话赶话的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来,仔细想想,还是希望能看见凤翔吃点暗亏,天底下哪有好人不吃亏的道理?
他须得证明给自己看,这世上从来事无完事,人无完人,连凤翔也是一样。他索求这样一种平衡来宽慰自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