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刚得自由便将自家亲戚告上官府,许多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衙门审案允许百姓旁观,挤了里外三层地人看戏,像今天这种戏可不常有,门第显赫的老爷们亲自下场,还是亲戚,谁都想知道这位荣国府的锦绣公子到底有没有贪墨亲戚家财物。
贾琏哭道:“想当初姑母亡故,我祖母险些哭死过去,一句话不敢怨姑父,念着林表妹没有长辈教养,眼巴巴接到京城去,好吃好喝养了这几年,听说姑父病重,立即让我带表妹回来侍疾,试问我荣国府有什么对不住林家的?”
“我放着高床软枕不享福,巴巴跑到扬州来,为的是帮亲戚的忙,不让姑父表妹被外人欺负。姑父生病,我日夜守候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姑父求我管事,我本不愿,奈不住他苦求才勉强应下,一直兢兢业业,没想到被刁奴欺瞒;姑父被冤入狱,我忧心如焚,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拉关系,替姑父伸冤。谁知姑父刚一洗脱冤屈,便将我给告了,真真是令我心寒齿冷。”
贾琏说的句句好似在理,按他的说法,林家求他管事,他帮林如海洗清了冤屈,林家还对他恩将仇报。他言之凿凿,声泪俱下,委屈极了。而林如海一声不吭,毫不辩解,好像心虚了。
人群中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扒开人群匆匆跑掉,来到另一条街,进了一家酒楼二楼的雅间。
他将衙门里的情景报了一遍,道:“现在看来贾琏是被冤枉的,林如海当真可恶,凭空污人清白,荣国府堂堂国公府第,焉能看得上林家那点财物?殿下,咱们府跟荣国府交情不错,要不要出手帮一把?”
胤礽笑了笑:“不必,皇阿玛知道我跟宁国府有点关系,林如海跟贾家闹起来,更能洗脱我的清白。继续盯着去吧。”贾琏说自己救了林如海,难道那些匿名信是贾琏送给他的?
扬州衙门内。
贾琏长篇控诉足有一刻多钟,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要不是口渴想喝水,他还能再说半天。口才极好,唱念俱佳,令人叹服。
期间林如海垂着眼皮,既不与他争论,也无情绪起伏,见他说完,直接向知府拱手道:“林某还有一点人证物证,请大人明鉴。”
接着,几个人走上堂来,还有衙役抗了一个大箱子,箱子压的两个壮衙役额头冒汗,抬箱子的木棍往下弯了数寸。
贾琏一见来人,脸色顿时变了,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冷汗涔涔,目光躲闪,哪儿还有刚才舌灿莲花的样子。
知府道:“堂下人报上名来。”
这几人里有个模样极出挑的妇人,小脸细眉,杏眼桃腮,穿金戴银,自报家门,原来她名叫艳雯,乃是小秦淮瘦西湖画舫上的一名头牌花娘,被贾琏包了养在城外一个小园子里。
她说完,人群中顿时传来吃吃笑声。说什么担忧姑父病情,衣不解带照顾,人家林大人病的起不来床时,他正在花娘肚皮上风流快活呢。
那几个证人里,有个是贾琏从京城带来的小厮昭儿,还有园子里伺候的丫鬟,全都可以指认贾琏。
贾琏厉色道:“一派胡言!我压根不认识她!”
艳雯道:“我还有证据。”
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纸契约呈上,纸上赫然是那所园子的地契。原来贾琏为人贪财,用从林家贪来的钱买的园子用了自己的大名,纸上白纸黑字是他亲手所签,无论如何都赖不掉。
衙役打开木箱,里头满是明晃晃的银锭,这是从那座宅子里搜出来的,据说还有六箱子。
人证物证俱在,贾琏刚才狡辩嫁祸给康顺显然已经站不住脚了,康顺可不会把银子藏在他买的私宅里。
这回他就算浑身上下长嘴也没话说了,脸色灰败不堪,可是现在就算死不承认也没用了。
他跪在林如海面前,目露哀求之色:“姑父,小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求您原谅我一次吧。大家亲戚一场,何必做那么绝呢。”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他信重亡妻,因此也信任贾家,将独生女和万贯家财尽数托付,现在看来是多么愚蠢啊。
贾琏说是要来探亲戚的病,实际上一边狎妓,一边贪人家家产,林如海刚入狱就迫不及待明目张胆偷人库房财物,行径卑劣令人不耻。贾家门楣教出这等货色,显然也不无辜。
因贾琏是官宦子弟,世受皇恩,本也不能按律例惩处,林如海适时站出来,说看在亲戚情分上,只要把家财追回,剩下的就不追究了。
按账本上的,贾琏贪去林家足有十万两银子,而从宅子里搜出的只有七万两,他数月内竟在扬州挥霍掉了三万两白银!
最后知府秉公处理,判贾琏赔给林家连本带利五万两白银,贾琏下扬州自然不会带那么多银两,于是当着知府和扬州百姓的面,按林如海的要求写了五张欠条,一万两一张。
这事儿林如海压根没遮掩,消息立刻便长了翅膀传遍扬州,半个时辰不到就有人参了贾琏一本,康熙当笑话似的看了。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全扬州上到官员富商,下到贩夫走卒都在津津乐道这事儿,目测接下来一个月扬州人的下饭笑话、交友秘籍就是贾琏了。
贾琏丢尽了人,哪儿还敢在扬州多呆,行李都没收拾,连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