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八年,皇帝南巡至扬州,车架至扬州。此时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病,帝遣皇四子胤禛视疾。
爱新觉罗·胤禛才21岁,年轻人憋不住心里的怒火,难免在面上显露出来,一阵风似的下了马,大跨步走入盐政府。他心里想的是前头跟德妃、十四的一桩官司,越想越气,简直浑身冒火,面寒似冰,又气又怒,好似一颗随时就能爆炸的炮弹。
这时是五月里,刚立夏扬州便灼热无比,今日一大早头顶黑压压的乌云兵临扬州,却蓄而不发,只有细小的电弧在乌云中穿梭恐吓,闷热气丝毫不减,让怕热的人直叫苦。
一路来到林如海卧房前,胤禛收敛了面上怒气,才迈步走进去。
林如海病的形销骨立,下不来床,眼看着没几个月好活,胤禛一看便了然,奉帝命送了些药材,说几句场面话,这趟差事就算完成了。
他一步也不多留,坐了一盏茶时间便告辞离去。
却不想出来门时在院子里迎面遇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她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模样身段是江南水乡的书香门第才能养出来的,水一般的清雅娇柔,饱浸书香,衬着曲折清雅的回廊和高翘起的脊角,宛如一副传世的仕女图。
大概是爱新觉罗家是山里出来的,从祖上就没啥文化底蕴,从他爷爷跟亲爹,一水儿都喜欢有文化的汉女子,尤其是江南女子,胤禛也不例外,看见美人的愉悦让心火和天气阴气的燥热都散了大半。他想了想,眼前这位应当是林如海的独女,林家眼看要倒了,她年纪轻轻便命途坎坷,真是可怜。
林黛玉垂着头,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大概被他吓到了,玉葱似的指尖紧捏帕子,匆匆一福,脚步轻盈盈的飘走了。
这时天空猛地炸起一道惊雷,接着一条游龙似的雷俯身直冲下来,在半空陡然劈叉,分别劈向两端。
胤禛还没走出林家,猛然浑身一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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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这位“四爷”再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所呆的地方是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中,一睁眼看到个头戴瓜皮小帽、面白无须的青年奴才,他惊恐不安道:“这是哪儿?你是谁?”
一出声,“他”立刻又被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吓到一次,急忙捂嘴,看到自己伸出的是一双结实有力的男人手时,更是几乎晕厥。
她,林黛玉,本来好好的在自家呆着,突然被雷劈了一下,再醒过来连身体都变了!
那奴才恭敬道:“四爷,奴才苏培盛,咱们这是在去行宫的路上。您突然被……晕了过去,您放心,御史府的人奴才已经敲打过了,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只不过,皇上那儿还等着您复命,奴才见您没大碍,擅自找了辆车送您回去。”
他一路都快吓疯了,在话本传奇中只有大奸大恶之人才会被天雷轰顶,他家四爷却被雷劈了,传出去难免被人利用,幸好醒来了,否则回行宫后上头问起来,他想瞒也难。
只不过,醒来后的四爷与以往大不相同,别是……被雷劈傻了吧?
按苏培盛话里的信息,林黛玉知晓这具身体是四贝勒的,那她的身体呢?她道:“你快把我送回去,我要回林家,我不是你家四爷!”
苏培盛心想完了,真劈傻了,为难间,马车已经驶入了行宫,这下好了,一时半会儿想回也回不去了。
林黛玉硬着头皮下车,有个太监迎上来,笑问:“四爷脸色仿佛不好,这是怎地了?”岂止脸色不好,整个人都别别扭扭的,低着头握着手,迈着小碎步,太反常了。
苏培盛只好说中暑了。
太监了然:“四爷一向苦夏,可要保重身体呀。请随奴才来,皇上正好有空,您快些复命,也好早些去休息。”
面对太监的关心,林黛玉版“四爷”并不想接受,她只是个连二门都没怎么出过的闺阁女子,哪儿有见皇帝的胆气,可这时却容不得她反悔,两个太监跟押解犯人似的跟着,走入殿中。
殿里一片静寂,无人言语,林黛玉余光看到前方一抹明黄身影埋头书写,不敢直视,只觉一股慑人的威严扑面而来。她生怕被认出来不是真的四爷,一句话不敢说,精神紧绷。
“林如海的病怎么样了?”
林黛玉恐惧之余听到父亲名字,内心悲伤,勉强道:“正卧床将养着。”
自她回家以来,日日侍奉父亲,请太医诊治,但他的身体一日日衰败下去,到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了,她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不愿想那个最坏的结果,否则恐怕无法支撑下去。
康熙哼了声,太医已经报上来过,他知道林如海的病是好不了了,“算他运气好,否则朕也饶不了他。”
林黛玉一惊,后背一凉,顾不上天子威严,大着胆子抬头看去。
皇帝今年四十有余,只比她父亲小两岁,尽管已迈向衰老,仍体格强健,鼻子两侧的法令纹更添威严,他的坐姿并不如何端正,也未发怒,似乎平平常常,在他人看来却是力重千钧。
皇帝是天子,是至高的主宰,若是他一言判定一个人的死,那他就等于两只脚迈进了棺材,得了病还有可能治好,得罪天子可是十死无生。
林黛玉心念急转,咬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