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礼脸色变了变,但到底是看在沈半夏是个孩子的份上,并没有生气。
沈半夏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只手搭在她爹的肩膀上,极度护短地说:“舅姥爷,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
沙发上的两人皆是一愣,没想到她在外面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很自觉地坐在了方明礼的对面,双脚优雅的交叉叠放,“舅姥爷,我们村子的鸟可各个都会拉屎呢!说起来,我小时候掏鸟蛋的时候还抓了一手的屎,你说我们村子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
方明礼因她的一番话,听得有些恼火。
可她那开玩笑似的口气,却又让自己不好发作。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我觉得我娘嫁给我爹很幸福啊,若是她觉得不幸福的话,又怎么会生下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呢?这样说起来,我娘还是很爱我爹的,不然的话,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得不幸福的话,怎么可能生起孩子来一个接一个?要我说啊,您不懂女人家家的心思还是别乱猜了,你这不是在给我爹娘找不痛快吗?”
她起身,背对着他们,放声畅谈,“我爹之所以不想升迁也是因为我和我娘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权势钱财都乃身外之物,只要够用了,何必再去贪心?”
身后的人都没了声音。
沈半夏转身,绽放出一抹灿烂又天真无邪的笑容,“你们说对不对?”
沈振斌眼眶有些湿润了,本以为自己等会要是一直拒绝,方明礼一定又会找机会羞辱自己,幸亏沈半夏赶来及,帮他解了围。
他咳嗽了一声,对着脸色铁青的方明礼拱了拱手,“舅公,夏儿她年纪小口出狂言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方明礼一口气憋在胸口上,看着沈半夏那双清澈又灵动的眸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夏儿来了,你就先带她回去!这件事……你再好好地考虑一下,真正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不要拒绝得这么快……这人啊,得往远处看,不能目光太狭隘。”
沈半夏觉得这舅姥爷说话挺呛人的。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爹好,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难听。
俨然一副居高临下,瞧不起人的样子。
之前还以为他是个挺热心的老头子,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
她娘从他家里带出来的那盒排骨汤,这舅姥爷怕也是知情人!
简直可恶!
真以为他们沈家就没人了吗!?
沈半夏心中了然,表面上依然装成无害的样子,挽着沈振斌的手臂就往外走,临走前,她停下脚步,冷声说:“舅姥爷,上次我喝了你家的排骨汤,味道很不错呢!下次我请你喝我家的鸡汤!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赏脸啊!”
身后,方明礼听到她充满压迫感的话,脸色又是一变。
这丫头,不简单!
——
回病房的时候,正好撞见雷秋葵买好了饭,到处在找她。
“娘!娘,我在这儿呢!”沈半夏远远地冲着她招手。
雷秋葵回头,便看到他们父女俩逆着光走过来,两人脸上带着截然不同的神色,沈半夏依然是没心没肺开心的模样,沈振斌却带着许些忧色和疲倦之意。
“我不是让你在病房里等我吗?尽是乱跑!”
她没好气地捏了捏沈半夏的耳朵,却也不是真的捏疼她。
沈半夏傻傻地冲着她笑,也没解释什么,拉着两人进了屋。
病房里,沈半夏坐在床上吃饭,雷秋葵和沈振斌都已经吃过了,分别坐在两边看着她。
沈半夏大概是饿了,所以吃得很香,她想起在办公室里的事情,边吃边问雷秋葵,“娘,你知道爹要升迁的事吗?”
雷秋葵沉下脸,“你……你怎么知道?你爹都告诉你了?”
一旁的沈振斌没有说话,摸摸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点上了一根,正要抽的时候,想到这是病房,起身往外走,“我去外面抽支烟。”
沈半夏看了他一眼,等到他出去的时候,才说:“我听舅姥爷说的。”
“他怎么会把这事告诉你?”
“娘,你就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你希望爹升迁吗?”
她自然是不会把自己偷听的事告诉母亲,只能转移话题。
雷秋葵想了好一会儿,“其实……我也很纠结。我想着你爹当了二十几年还是个村长,我都替他抱不平……昨晚去你舅姥爷家的时候,随口跟你舅姥爷提了一句,结果你舅姥爷今天就把你爹喊过去,说是现在有个能让他升迁的好机会……”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沈半夏算是了解得差不多了,“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你让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原本爹就对当年他能当上村长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突然让他升迁,他肯定心里不舒服,觉得是你让外婆家里的人操控着这一切……”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可是现在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不想他错过。也不想他整天为了村子里的一点破事整天忙来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