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惠要他明天早上再说吧,“要么你叫唐垚拿过来给我签。”
半个钟头后,孙津明上门,汪盐开的门,她招待津明进来。孙津明好整以暇地问她,“施惠呢?”
说话人再同汪家父母打招呼,最后在沙发上看到了拿书盖脸小憩的某人。
这不算大的客厅里,热成个蒸笼。汪盐走过去揭孙施惠脸上的书,再摇他醒,某人这才混沌豁开眼,孙津明热得坐不下来,只没事人地问主家,“这么热你怎么待得住的啊?”
汪家这半子女婿倒还是蛮维护内部团结的,撑着扶手跃起身来,“入乡随俗,老人家不能时刻吹冷气,懂?”
那头汪盐已经第一时间关窗,开冷气了。
孙津明见状,揶揄,“这么说,倒是为我破例了?”
“说正事。”施惠倦怠觑他。
正事就是有笔资金款向,一来财务不肯加班,二来唐秘书咬死孙津明没这个权限,不肯送签。
孙施惠知道是上回去浙江活动客商的费用,已经给唐垚背书过了,可叹他这个秘书姐姐,真是个死脑筋,非得要孙施惠程序正义,缺一个章一个签名都不行。
审批单子在孙津明这儿,财务人名章还得唐垚待会送过来。
孙施惠先找笔签了字,等唐秘书过来的空档,汪家正在炸什么东西,香得要人命。
汪盐要留孙津明一起吃晚饭,外人有外人的自觉,婉拒了,又不大放心地问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父母生日?还是家里有什么喜事?”
汪盐都摇摇头。
孙津明发笑,“不然施惠怎么会这么走不开呢。”
孙施惠闻言,要他少打听。
那头泡好茶端过来的汪老师,一贯如常地平易近人。孙津明稍待的工夫,也品了杯汪老师的香茗。
汪家在做狮子头,一半宽油炸的,一半骨头汤煨的。
汪老师陪着饮茶的空档,汪盐端出几个刚出锅的油炸狮子头,殷勤热络地请津明阿哥尝尝。弄得孙津明措手不及,摆手说不要了,他待会就走了。
盐盐从来没这么热情过,一味要津明阿哥尝一个呢,“我妈的拿手菜,里头还搀了荸荠。”
孙津明盛情难却,这才接过筷子搛了个,送到嘴里,嗯,当真味道还不错。盐盐再要他尝第二个的时候,津明阿哥摇头了,说不要了,再吃,晚上回去都不用吃饭了。
哦。盐盐这才稍显失落地把盘子端到孙施惠跟前,一股子剩下的打发给自家人的随便。
孙施惠朝她扬眉作不满,结果,她当着汪父的面,把两个不算大的肉丸子全塞到孙施惠嘴里去。
某人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嚼了一半就忍不住叫嚣了,“汪盐,你洗手了吗?啊!”
“没洗!”
边上的汪老师气得一脸阴霾。
等唐垚带着孙施惠的财务章过来,再一通签章交代话务,汪家这小客厅短暂地被征用成会议室了。
汪家那头餐桌上也迟迟不开饭,等着他们结束。
交涉完毕后,孙施惠坚决不挪窝的架势,要汪盐帮忙送一下他们下去。
孙津明这只老狐狸总算觉察到点什么了,临去前瞥一眼施惠,“你搁这做上门女婿呢?”
某人没所谓,“嗯呐,你觉得没脸,我不怕。”
孙津明即刻沉下面色,转告施惠,“你们走后,琅华痛哭了一场。”
冷气正盛里,孙施惠恢复了素日的疏离貌,狐疑一声笑,反问津明,“没头没脑地扯我姑姑干嘛?”
孙津明的话到此收梢。汪盐送他们下楼的时候,唐秘书走在前头,孙津明落后两步,很寻常地跟汪盐寒暄,“你和施惠,理清楚了吗?”
“什么?”盐盐问。
楼道里的灯很弱,恹恹的光明。孙津明莞尔的声音,“他那些叫你难琢磨的盲点。”
汪盐跟着后面下楼梯,孙津明回头的时候,她不置可否的样子,或者她点头,他没看见。
前头的人不消她说什么,只希望她一直清醒点就好。“汪盐,少年情意到白头,就像一笔不涂不抹的字,横撇竖捺弯钩,半点不出错不污点,太难得了。你说是不是?”
他们大多数在这撇捺的人生中,总有出错总有污点,以至,不相识不相逢。
“谢谢你,津明阿哥。”
“谢我什么?”前头的人笑着反问。
“谢谢……你请我喝一杯啊。”汪盐终究没挑破那天孙津明或正义或私心的行径。
因为汪盐始终明白,十年前,他们一步步走散,这里头,清醒不争的事实从来都是,脚在自己身下,路在自己脚下。
汪盐再说,津明阿哥的那件衬衫还在她公司,没来得及还给他呢。
“寄给我吧。不着急。”
二人从门楼里出来,外面夜色四合,疏月点点星。
孙津明再问汪盐,“施惠被你父亲限制出行了?”
汪盐不得不服他们俩一对狡诈的狐狸,一庄一邪。她不答,全凭对方自己去领会了,倒是反过问了句题外话,“津明阿哥,如果,我是说如果,爷爷走了,你还会和施惠合作吗?”
“看吧。”世故人答得世故笼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