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盐往厨房还碟子的时候,店长正好收拾停当。后者看着她要倾倒化了的冰淇淋,要帮她洗这个碟子。
汪盐摇头,先说谢,再说她自己来。
世故且陌生的交际,只能挑些客套来讲,店长说还没谢孙太太的请客呢。
汪盐目测对方比自己长十岁不止,“那些都是给外人喊的虚词。您既然是琅华的老员工,哪怕不算施惠的长辈也是前辈了,实在不必那么客气。我叫汪盐,姐姐愿意的话,喊我盐盐就可以了。”
说话人自行去洗手里的这只骨瓷碟。店长淡淡应了声,再想扭头跟这位汪小姐说什么的时候,孙施惠进来了。
“好了吗?”他喇喇的声音,过来。
自然是朝汪盐说的。店长自觉从这个身高挺拔的男人身边撤退了。七年前,孙施惠身高也不凡,但那时候到底孩子气,现在截然不同了,他走到人身边,油然的压迫感。
偏偏这样铆着劲的压迫感,到有些人面前,大雪压松枝般地倾了腰。
汪盐四两拨千斤的把碟子归位,抽一张纸巾揩手,随后朝他一如平常,“好了。你要是忙的话,我们就先走吧。”
无事发生。和气生财。
孙施惠面上分明地绊了下,汪盐也不理会他,径直要往外头去。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然后,下巴微微扬了扬,仿佛等着她的发作,她发作,他就说点什么。
然而,汪盐什么都没有。甚至反问他,“怎么了?”
声音甜丝丝,粘格格的。
有人的心火就像踢翻的火焰山,相比她的发作,最最下乘的局面不如眼前:她对他过去的种种,毫无追究的打算,也并不在意。因为同一时间下,她有自己的生活进度,那一年,盛吉安的导师带领的团队获得了国际化学奖项。她陪着他在B城庆功。
孙施惠伸手,拿左手拇指来贴汪盐唇边,替她揩掉了唇边的奶油渍。“不怎么,车子你开回去,我和津明去趟公司。”
汪盐听后,稍稍偏开了脸,满口答应,“好,车钥匙。”她伸手管他要。
孙施惠当真给了她。
汪盐也不停留,拿了钥匙就走。
外头,孙津明压根都来不及问她什么,她只淡淡说,津明阿哥,再见。
从厨房出来的孙施惠,听到她口里什么,更是想骂人:一个小时前才答应他的。汪盐,好,有你的!
没等她走多远,孙施惠就打电话给她,让她等一下,他说他拿一下外套,在车里。
汪盐回了他一个微信,是拍的照。那件早已被染湿的西服外套,被她搁在路边一个消防水栓上。
而她,驱车扬长而去。
孙施惠这下气得,就差升天了。
他从琅华店里出来的时候,琅华看他脸色很难看,只以为他还在气她挂着那幅画,才想和他谈条件,要他帮她买到指定限量的包,她就摘下来。
孙施惠头也没回地把话丢在空气里,“你最好挂到姑姑也百年上墙的时候。”
……
孙施惠回到公司,换了身上的衬衫,趁着周六天,把先前摁下没空应酬的几大供应商一起牵头了。
一场牌局到一半,冯茂辰过来了。孙施惠喝茶的由头,把位置让出来给茂儿。
供应商的几个头目也就明白了孙施惠的意思,外包的活,多少也得揽一些给到冯茂辰。
一圈牌到头,搬风的时候,孙施惠的位置还在东风上,他也不高兴打了,全撂给茂儿。嘴里骂骂咧咧,说我欠了你们的。
冯茂辰看他脸色不对,直笑话他,“所以汪盐在我那头是假贤惠,回去还是发火了?”
“她啊,她发火倒好了。”
“什么意思?”
“不关你的事。你看你的牌。”
冯茂辰至今有点不信汪盐是施惠起小就认识的,“全没听你说过。”
“怎么,我中意个人,挂个喇叭在脖子上,全天下喊给你们听?”
冯茂辰得了今日的便宜,总要卖点乖给施惠,“你还别不信,女人就吃这套。男人什么都能硬,千万别嘴硬。”
“去你妈的。”
牌桌上四五十岁的都有,身经百战的同胞们,个个都深谙一个道理,对付女人,就是不能用道理。
茂儿再伙同施惠一伍,调侃老小子,说他别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实愣头青。
“也就你爷爷还以为当年棒打鸳鸯呢。”孙施惠压根就没把那女的当回事。
他不寄情她,更不会沉湎。
某人听茂儿在那婆婆妈妈的唠叨嫌烦,同他说正经事,“你们家的小子,是怎么破落到自己去打工了?”
“你说小满啊。嗐,这小子天生反骨头,和他妈也不和。我不是看在我爸面上,也懒得招呼他。”
孙施惠听到这里也不再追问了,纯当人际关系信息更迭一下。
茂儿问施惠,怎么知道小满近况的。
“他在汪盐手下做事。”
“哦,我当什么呢,原来还是和自己老婆沾着边呀。”
车轱辘话也不怕重,孙施惠再提醒茂儿,“管管你妈那头的七大姑八大姨。再有下次,别怪我公私不分。”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