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走,似乎又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她的眼底更烫,甚至隐隐发酸。
手指力道无意识地加重,贝齿将唇侧咬了又咬,满腔纠结时,有风再吹来,竟吹得她突然咳嗽起来。
毫无预警。
她慌忙转头,努力想止住,不想却停不下来,甚至眼前还浮起了一层水雾。
“岑雾?”就在她恨不得想逃走之际,她听到了谢汶惊讶的声音。
她抬起一张咳得通红的脸。
“怎么了这是?”谢汶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皱眉快步走近,又瞥见站着的梁西沉,“你欺负她了?”
梁西沉撩起眼皮,视线在岑雾那张脸上停留:“没有。”
岑雾却觉得难堪。
“不是,咳嗽而已。”喉间干涩,她哑声解释。
“我知道,开玩笑的啊,”谢汶哈哈大笑了声,又盯着她问,“不过你的脸怎么回事?”
岑雾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汶指指她的侧脸:“很红。”
岑雾下意识地想伸手摸一摸,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她收回手,手指悄然紧攥,声音很低:“过敏了。”
过敏是昨天的事,她心不在焉,一时不注意染到了过敏原,好在及时发现去了医院也配了药。
她本不在意。
可现在……
岑雾几乎是本能地偏过了脸,不想让梁西沉再看见。
“吃药了吗,严不严重?”谢汶关心。
岑雾掐了自己手心一把,摇摇头,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吃了,不严重。”
不想让话题继续在她脸上,那会让她更想逃,于是她问:“你怎么在这?”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谢汶,有意不想让自己去偷看梁西沉。
谢汶噢了声:“我妈,想吃这边的虎皮凤爪,差使我来买,阿沉正好在附近,就让他陪我。”
想到什么,他抬抬下巴:“上次忘了介绍,他,梁西沉,我好兄弟,也是同班同学。阿沉,这是岑雾。”
忍住仍想躲的冲动,岑雾到底还是侧过头,顺着谢汶的介绍看向了梁西沉,终于能顺理成章正大光明地看他。
他的头发不再是短寸,稍长了些,但仍掩不住那股似乎是生在骨子里的桀骜。
即便在夕阳下,他的五官轮廓依然冷淡。
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有些痒,岑雾忍住,努力地想挤出一抹微笑打招呼,然而话到了嘴边只有两字:“你好。”
生硬不自然,好像也冷冷的。
“你好。”漫不经心的两字跟着响起回应,没什么多余情绪。
然而这一刻,岑雾心跳失衡。
-
谢汶来买东西,只是燕尾巷有些复杂,他找不到。
岑雾有印象,于是带着两人过去。
燕尾巷的巷子狭窄,要过车要过人,在又一次避让一辆电瓶车后,她准备后退走到后面,没想到梁西沉的动作比她快。
这样一来,变成了她和谢汶走在前面,而他……在她身后。
极近的距离。
巷子里有风,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吹来了清冽的少年气息。
和那日她躲在书架后一样,空气里鼻尖上萦绕的都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岑雾的背脊挺得更笔直了,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
谢汶和她聊了几句后便转头和他聊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男生聊的最多的是篮球比赛和游戏,谢汶的话居多,他通常是懒散地回应。
每一个字都能准确无误地避开巷子里其他声音清晰钻入她耳中。
到了卖凤爪的店铺,谢汶买完他妈指定要吃的,想也给她打包份,最后是她说饮食要清淡才作罢。
返回时,路边有家奶茶店,谢汶笑着让梁西沉请喝奶茶,刚说完,他妈又打来电话让他再打包几份其他的。
谢汶只得认命往回跑。
他一走,就剩下了她和梁西沉两人。
这是岑雾始料未及的情况。
她的视线望着谢汶走的方向,脸上佯装的平静,然而事实是,她身体里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甚至脑袋也空白了一瞬。
以至于当梁西沉的声音落下来时,她吓了一跳,差点做贼心虚地要往后躲。
等抬头,她不期然撞入他冷淡深邃的眼眸里。
他站在台阶上,她在台阶下。
身高的差距,莫名让她生出了一种他会敏锐地看破她心中有鬼的错觉,一时间她的背脊绷得更紧了。
“什么?”她眨了眨眼间,声音不易察觉的紧张。
梁西沉盯着她的眼睛:“喝什么?”
岑雾忘了呼吸。
“随便。”她的嗓子又干又紧。
“没有随便。”
“……”
岑雾睁着眼睛,心跳都快停止了。
“两杯招牌,一杯原味。”没等她假装自然地补救,那股压迫感消失,他已经转头朝着店员下单。
她只能把话咽回去。
旁边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叮铃铃的车铃声跟着搅乱她的心跳。
到底没忍住,她飞快掀起眼皮朝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