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问,老板娘顺手一指这间客栈,他们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抓住。
天色昏黑,走到另一家客栈,撩开沉重的帘子,老板正在打算盘。
孟欢说:“请问还有房吗?”
老板看了他俩破烂的衣裳:“没有好房,只有底下改的隔板房,八十文一晚,要不要?”
八十文,要便宜些。
孟欢点头:“好。”
老板起身,拎起一盏油灯,带着他们往楼下走。
孟欢其实很紧张。
蔺泊舟说的没错,城里虽然方便许多,但盯着的眼睛也多,只要官兵四处询问有没有人见过一个年轻的瞎子,蔺泊舟很容易被指认出来。
不过,老板叼着烟,似乎对客人不太上心,只关心钱。
走到漆黑的楼梯底层。
“到了。”老板说。
孟欢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像是很多人在说话。
打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说话声惊天动地。
孟欢站在原地,愣住了。
“这,这么多人啊?”
里面都是暂住的难民,还全是拖家带口的,一间房,隔了起码八个小隔间,每个小隔间都晃动着人影。
人太多了,感觉跟养猪一样。
孟欢:“这怎么住?”
老板:“八十文。还有热水。你自己想想。”
“……”
孟欢咬牙:“好吧。”
老板不再说什么,转头要走,看到蔺泊舟时脚步一顿。
烟嘴燃起红星,映亮了他的眸子。
老板好奇问:“这位兄弟眼睛
怎么了?”
正打算进屋,孟欢后背一凉。
他脊椎僵硬,缓慢地转向了老板和蔺泊舟。
楼道里光线极为昏暗,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斜头看蔺泊舟,性格似乎不错,还能聊天:“我看你走路好像不太方便啊?”
孟欢的紧张刚缓解又紧绷。
对方没有对盲人产生警惕,说明官兵搜寻的消息没到。
但是对方注意到了异常,如果承认盲眼,接下来官兵一问,蔺泊舟会被立刻带走。
紧张得后背发凉,孟欢看见蔺泊舟侧过头,视线转动,语气比老板还好奇:“什么眼睛怎么样?”
他沿着几阶陡峭的楼梯,平稳地走了下去,再走上来,没有丝毫的磕碰:“你在说什么?”
老板顿时怀疑自己:“哦,我刚才就——”
孟欢用费解的语气插嘴:“我哥膝盖受伤了,走路才要挨着我!你说什么啊?”
“我还以为……算了误会了,”老板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往另一边通道指:“去看看没有热水吧,不多了。”
孟欢还迷惑地嘀咕:“什么意思啊?”
等人走了以后,他牵着蔺泊舟的手心冰凉。
蔺泊舟装作咳嗽,垂头,被孟欢搀扶着进了隔间,尽量不被人看到眼睛。
“……刚才好险。”
隔间是麻布隔开的,隔音效果很差,孟欢只敢用气音说话。
逼仄的空间内,他俩坐在床铺,十指紧扣,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道是屋里太热,还是太紧张,孟欢脸发红,手指微微发抖,眸子里泛出了一层潮湿的水润。
孟欢这种泪失禁,太过紧张时眼睛也会发红。
蔺泊舟平静地安慰他:“没事了,我熟悉一下客栈,来回转几圈就能记得路,下次再到老板面前走走,能打消他的疑虑。”
孟欢牵紧了他的手。
手心的凉意慢慢褪去,变成了燥热。如今,好像只有信任蔺泊舟了。
坐了好一会儿,孟欢才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解,打量周围。
——应该是库房或者柴房改的,宽一米五,长两米多,床铺底下有烧热的炕,但隔断用麻布垂着,没有公德心的心一掀布就能看到对方在干什么。
孟欢拉紧帘子,以免被人看见隔间内。
他想起老板说的热水,从炕旁边找到一个木盆和木桶,一条帕子,确定这是他们全部能用的东西。
“我去打点热水。”
蔺泊舟:“我也一起,现在天色黑,出来的人少,正好熟悉这里的环境。”
孟欢点头,嗯了声。
打完热水回到隔间内。
热气氤氲,他俩在严寒里走得太久,太长时间没碰到热水,光是被热气熏着手背的冻疮都开始发痒,对热意表露出了贪婪和渴望。
孟欢认真谋划:“这半桶洗脸擦身子,剩下的泡脚,好不好?”
蔺泊舟听话道:“好。”
“那我先给你擦身子。”
孟欢下了命令:“你把衣裳脱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帘子外,各种声音吵在耳朵里,好像大家在一间没有任何遮拦的屋子。
“娃娃哭了!你先哄他!”
“饭过会儿再吃,你像个饿死鬼投胎!”
“好了,好了,明天往南走,明天的事情明天说。”
“……”
帘子内,床面的被褥只能
算半干净,麻布帘子油亮,不知道被多少双手触摸过。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