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劲就要回卫所了。
因不是上朝的日子,他便没有穿武将的官袍,而是照例以木簪束发,穿花青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用牙齿咬着系带套上皮革质地的护腕,抽紧,绑缚好后,又往腰间蹀躞带挂上弯刃匕首与荷包。
收拾完,正要出门时,他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身,到了林如昭的镜奁前,将脸凑上去,去看脸上的疤痕。
成婚才四日,胆大包天的小媳妇就在他的脸上张牙舞爪弄出了两道疤。
头一道倒是消散了不少,淡淡的,不仔细看看不出,第二道存在感却仍旧是极强地爬在脸上。
陆劲看了两眼,烦躁地‘啧’了声,又回到床边,掀开垂落床榻的帐幔。
林如昭因他起身后,睡得越发嚣张了,怀里抱着锦被竟然横睡到他这侧的床榻,俨然一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做派。
陆劲眼眸渐深,他弯腰,长臂一深,就把睡得香甜的林如昭薅了过来,小姑娘睡得正深,不过眼皮动了动,还未意识到危险靠近,天真烂漫地在梦里咂咂嘴。
陆劲冷笑一声,低头便亲了上去,这一吻,吻得林如昭呼吸不畅,只觉快被闷死,忙从梦里惊醒,就感觉陆劲的铁掌牢牢钳住腰身,几乎要把她揉到身体里去。
幸得这吻并不漫长,等陆劲松开手时,林如昭却已脱力,只能趴在床头喘气,亵衣凌乱,不过堪堪挂在肩头,勉强掩住底下白嫩的风光,在松垮的衣服衬托下,显得她腰身格外纤细,臀部弧度圆润挺翘。
陆劲的喉结上下滚动,捏了捏林如昭的耳朵,粗粝的茧子磨得林如昭痒痒的,她偏头要躲,但左右逃不出陆劲的掌心,只能泪汪汪地瞧着他。
陆劲道:“等老子回来。”
*
陆劲走出垂花门,伏真伏全两兄弟早将他的马牵出候着了。
这兄弟二人也有几日没见陆劲了,见他一出来,便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瞧,当然看到了那道长长的指甲划痕。
兄弟二人的脸色立刻变得精彩无比。
陆劲不愿细究,翻身上马,只道:“出发。”
他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骑姿骁勇潇洒,一如当年战场英姿,于是跟在他身后的伏真伏全两兄弟更觉魔幻了。
伏真跟着陆劲,是在那日湖边见过林如昭的,那姑娘长得娇娇小小,憨态可掬的模样,瞧着就像是极有规矩被娇养长大的闺秀,这样的娇小姐竟然有本事伤了定北大将军?
他自小崇拜的大将军竟然就这样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娇小姐伤了?
伏真觉得他的天都要塌了。
伏全到底是成过亲还养过孩子的,想得自然与伏真不同,那日接亲,他也是随行人之一,虽不曾见到林如昭的样貌,可瞧那身量纤细的模样,也知她是扶风弱柳,怕经不起陆劲折腾,因此只觉这婚事配得不好。
陆劲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能拉得开几百石的长弓,挥得起三百多斤的方天画戟,想来只有北境那些豪迈的女郎才受得了陆劲的劲腰紧胯,如今却得了这么个娇小姐,陆劲恐怕就算成了婚也只能憋着,难以发泄,因此伏全很是同情他。
可是今天亲眼看到陆劲脸上挂着的这道指甲痕后,伏全稍稍琢磨,觉得或许自己过去是看轻了这小夫人。
小夫人娇小归娇小,可性子瞧上去还是相当剽悍,丝毫不输北境女郎。
于是当马过辕门,陆劲拉紧缰绳后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马监后,伏家两兄弟便快步跟了上来。
伏全先道:“侯爷,末将等着几个月后吃满月喜酒。”
妇人怀胎十月产子,伏全言下之意便是觉得陆劲英勇善战,能有坐床之喜。
陆劲心里被他贺得美滋滋,面上却仍旧八风不动,严肃地点点头:“承你吉言。”
伏全走了。
伏真便快步跟上,神色比陆劲还要严肃,细究其中,还有深切的担忧:“侯爷,虽说好男不跟女斗,可若是小夫人做得过分,您也不能一味忍让,夫纲不振,实在有损侯爷的威风。”
陆劲神色一僵。
伏真痛心疾首:“譬如我大哥便是夫纲不振的典范,别看他在外头耀武扬威的模样,其实全是逞能,回到家中,嫂子说一他不敢说二,嫂子向东他不敢往西,真真是个西洋点子哈巴狗儿。”
往日伏真在家见伏全作小服低的模样,倒也不觉得怎么样,只觉大哥若真觉得这般幸福,随他去就是了,可刚才往卫所来的路上,他只要把大哥往日那奉承大嫂的脸换成陆劲的脸,他就觉得难受,浑身的难受。
他的大将军,可是上马能重光国土,下马可安邦定国的武安侯,这世上除了皇天后土,九五至尊,没有人可以让陆劲作小服低。
没有人!
伏真在心中声嘶力竭,可转头就看到陆劲黑沉了脸,压低了眉骨,望着他的目光可算不得高兴。
伏真一怔,疑心是方才那话说得过于直白,下了陆劲的脸,才叫他如此不满。可是伏真转念一想,陆劲向来广开言路,绝不闭目塞听,并不是此等小肚量的人。
正当他不解其意时,就听陆劲冷哼了声,冷漠地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一句:“伏真,你也该娶个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