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颌王府后,梅远尘不敢稍歇,径直驱骑朝城关奔去。 他向来性子腆,从不喜旁人候他。 何况候他的是三人... 更何况还有两名女子... 更不用说其间有一个誉满江湖的德高老者... 马虽良,道坦荡,其负非重,然,一日所去亦不过千里尔。驭术再高,扬鞭再狠,行也不能更快,此为其限也。 梅远尘目力甚好,百丈之外犹能视物清明,远远便望见一道倩影在驿路边徘徊。形容虽不能辨,鹅黄色的裙裳却依然看得出正是易倾心。 此情此景,不免教人又暖又躁,既喜且忧。 易倾心怕梅远尘策马太快会错过此处,是以,一直便在客栈外来回,不时向东顾盼。 抬头间,百余丈外的扬尘处一匹枣红色骠骑正驰骋而来,努眼细看去,哪里还不知是谁来了? 一时执袖挥舞,语笑嫣然。 千里马之力为一息三丈,百丈之距,不四十息便至。 “吁~~~”枣红马鼻头吃痛,理会了驭者之意,行进中突然前足悬空,兜转半圈止住了身形。 易倾心已行到马匹前,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看着梅远尘,“还没吃过午膳罢?我叫掌柜的温了些饭菜,你快来吃些。” 跑堂的小二见有客至,急忙快步行来,接过缰绳把马牵去了马厩饲喂。 此处前后十余里并不着村落,途经此地的多半是稍事休息的赶路人,往往会趁着进食稍歇的空档叫小二喂饱坐骑。 跑堂小伙常年送往迎来的,早已活成了人精儿,不待梅远尘吩咐,便先把事给办了,倒替他省去了一番无谓的唇舌。 易倾心缓步行在前,梅远尘在后亦步亦趋。佳人频顾首,笑靥如夏花,更教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要不我先去跟易前辈、云宫主说一声罢?”梅远尘讷讷说着。 “爷爷和云姐姐有事情聊,你去吵他们作甚?”易倾心回过身,歪头笑道,“适才马嘶声那么响,他们自然听得出你赶来了,不必多此一举。你先去用过膳,填饱了肚子再说其他。” 梅远尘还能说甚么?且他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 蒜蓉冬瓜、红烧鸡、牛骨汤还有两个临时煎的荷包蛋,这便是易倾心让店家给梅远尘备的午膳。 “倾心,这么许多菜,我一个人哪里能吃得完?”梅远尘笑道。 “谁说是给你一个人备的?”易倾心皱着琼鼻一脸嗔笑道,“我肚子可也饿得咕咕叫呢。” 先前午膳,一来她腹中并不觉着饿,二来心里有所挂念,看着菜肴也提不起食欲,竟是点滴不曾入口。 现已过去一个多时辰,良人也已归来,易倾心只觉饥肠辘辘,肚饿难耐。 小二端上了两碗白米饭,两副新竹筷。 易倾心显然是真饿了,拿起筷子便夹了最大的一块烧鸡肉。然,她却未送进自己嘴里,而是放到了梅远尘的碗中。 “远尘哥哥,快吃罢!”易倾心笑嘻嘻说道。 声音软糯甜腻,却是攻心之利器。 “哦,你也吃罢。”梅远尘尬笑道。言毕,埋下头快速扒着饭,不敢去看对座佳人。 见他似在刻意避开自己,易倾心黛眉一皱,气呼呼嗔怪道:“哼,我给你夹了好大一块肉,你怎不给我夹菜呢?且不知甚么叫礼尚往来么?” 梅远尘忙停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茫然应了声,“啊?” 醒悟过来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蠢笨,急忙从碗盘中挑出一块顶好的鸡脯,就要送到易倾心碗里。 “我不要吃那个,肉吃多了会长胖,长胖就不好看了。”易倾心放下筷子,撒气道。 女孩儿家的心思最是难猜,便是猜对也是错了。 “胖?你哪里就胖了?”梅远尘心里狐疑,却不敢开腔,应了句“哦”,便夹起一个荷包蛋,小心翼翼放到了易倾心碗前,嘿嘿笑道,“倾心,你吃鸡蛋么?我闻着挺香哩。” “那么香,那你自己吃罢。”易倾心笑着摇头不允。 梅远尘本来就要放下的,听了她那话,只得又收了回去,却不知该放回菜碗还是夹到自己饭碗中。 瞧了他憨傻的模样,易倾心经不住“噗呲”笑出了声,“好罢,这个荷包蛋给我,剩下那个你吃。”一边说着,一边夹起剩下的那个荷包蛋放到了梅远尘碗中。 “远尘哥哥,你夹的那蛋,怎还不给我?”易倾心嬉笑道,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我真笨!”梅远尘不禁又在心里自骂一句。 然,他手上可不敢再耽搁,忙把蛋稳稳当当放在了她碗里的米饭上。 “呵呵,快吃罢!”易倾心拾起筷子,甜甜笑道。 这一顿饭间,梅远尘碗里的菜便没有吃净过。 “再吃一点。”易倾心又夹了一块冬瓜,眼看就要放下了。 此时,三大碗米饭下肚,他早已饱胀,见她仍不停给自己夹菜,脸色不由一苦,轻声道:“倾心,你自己多吃些罢,我...我实在吃不下了。” “可是,你只给我夹了一个荷包蛋呀。”易倾心可怜兮兮说着,“蛋吃完了,我可不惯净吃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