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板杀人向来比老四还快。
五月端午,家家户户插艾蒿。国子学门口却竖起了几根竹竿,上头插上了血淋淋的人头,还挂几个填了稻草的人皮。
朱桢对此深恶痛绝,这么一搞,以后妹子们还怎么在校门口接自己放学?
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但震慑效果也真是好。看到昔日师长,还有那些挑头的师兄,只剩下的头脑或面子,国子学生们彻底老实了。
所以当他们在彝伦堂前聆听圣训时,全都噤若寒蝉跪地,大气不敢喘。
便听吴公公高声宣旨道:
“司业王嘉会、博士陈潜夫、学官金文征、田子真、何操等夤缘为奸,党比内外,久若不觉,深为朝廷之患、生员之灾。今乃发露其罪,昭告天下——以卑践尊,诬辞陷害,大伤学规;挑唆生员,对抗学校;构结权要,利口饰非,以惑朕听。若中所惑,因循岁月,祸及于人,又非浅浅!”
然后,朱元璋又就金文征等人指控宋讷的罪名,逐一亲自批驳——
“一诬赃,甚非礼也!且所教生徒,或公侯大家之子。其家父母兄长极欲子弟成才,厚师于礼。或币帛,或鞍马钱物酒殽之类,此生员父母之贤也。彰师之教,儒者自此以为万幸,孰拟之为赃?”
“一逼死生员,其罪当坐亲教之师。祭酒本提大纲。生员有事,亲教之师必当存问,若事有不谐,或请之祭酒,或奏之于朕,安能不谐?其奸人金文征反不克己,诬罪上官!”
“一克落师生廪赋,事在该司。年终通考,验原收若干岁支。若于弊之有无,惟在法司,非僚属所稽。”
“一国学之设,教育天下英才,理道之渊薮,仁义之本根。凡出规而越矩,自以为是而为人师,可乎?独金文征等擅此乖为。”
“一以从九品敢凌从四品官,阶相遐甚不相迩。越礼犯分,莫甚于此……”
批驳完毕后,朱元璋又对生员训话。
“那宋讷做祭酒呵,学规好生严肃,秀才们循规蹈矩,都肯向学,所以教出来的个个中用,朝廷好生得人。那王嘉会每都怀着异心,不肯教诲尔等,明着放纵讨好,暗中逼死生员,把宋讷的学规都改坏了。所以祭酒与秀才误会深重,都是他那一干人好生坏事。”
“如今朕将宋讷降为司业,不为别个,单为他识人不明,竟叫王嘉会等奸人蒙蔽,未早识破。”
听到这里,宋讷老泪纵横,暗道皇上对自己恩重如山啊!
殊不知,要不是老六保他,他这会儿就算不在杆子上挂着,至少也摸不着头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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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又着皇六子楚王加海王桢来署着学事,他定的学规,恁们当依着行。敢有抗拒不服,撒泼皮,违犯学规的,他都不饶,全家发向海外耽罗岛上牧马。
“今后学规严紧,若无籍之徒,敢有似前贴没头贴子,诽谤师长的,许诸人出首,或绑缚将来,赏钱两贯。将那犯人凌迟了,枭令在监前,全家抄没,人口发往耽罗,与牧马人为妻。钦此!”
长长的圣旨念完后,众生员顾不上品咂,赶忙在宋讷的率领下山呼:“臣等谨遵圣训,深躬自省!”
然后宋讷起身接旨,恭声问道:“敢问吴公公,殿下何时驾到?”
“王驾快到门口了,”吴公公笑答道:“宋司业赶紧带秀才们去恭迎吧。”
“啊,是么?”宋讷没想到楚王来的这么快,好在为了迎接圣旨,国子学已是中门敞开,净水洒地,倒也不会太失礼。
他赶紧率领众生员出迎,果然见到楚王殿下的仪仗,自武定桥浩浩荡荡而来!
前头是衣甲鲜明的楚王府骑兵队鸣锣开道,后头跟着各色大纛旗号二十四面。
然后是亲王仪仗乐队,用十三种乐器,边走边奏,节奏与队伍行进的步点居然出奇的吻合。
接着是各种告止幡、传教幡、信幡,还有红销金伞、红绣伞、罗伞、方伞、曲盖,引导着楚王殿下的木辂、玉辂缓缓而来。
老六就一身衮龙袍,端坐在当间的玉辂上。他身后,还有端盆捧罐儿的宫人百余名,最后又是持旗打幡儿的骑兵两百名。
整个仪仗人数千余人。这还不包括在外围警戒的官兵。要是算上这些人,就超过两千人了。
这么大规模的全套仪仗,老六也是头一回享受。之前他都是骑着牛或熊猫,在几十名护卫的随扈下低调出行的。
到地方上时仪仗要排场些,但上哪去准备这么多的旗鼓仪仗之物?
其实到现在,老六也没置办好这些家什儿。不是他抠门,而是等闲用不着,还占地方,弄它作甚?
这回是大哥特意将他自己的仪仗减去了几样太子专属的,便成了亲王的全套出行仪仗,浩浩荡荡护送着他招摇过市,来国子学的上任。
朱桢坐在当间的玉辂上,隔着珠帘看着望尘拜舞的宋讷和国子学生,很难不飘飘然。
好在那些挂在竹竿上的人头,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是来耍威风,而是来攻坚克难的。
玉辂稳稳停在山门口,小宦官赶忙摆好金脚踏。
汪公公亲自挑开车帘,恭请殿下下车。
朱桢这才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