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哥几个抵达镇江。
为了迎接五位殿下驾临,提前几天,镇江府、丹徒县便将官船码头清理出来,一应闲杂人等、碍眼之物,全都该撵的撵,该收的收。
然后还在码头上垫了黄土、铺了红毯,安排了警卫、乐班、车马……总之做足了准备。
初七这天一早,曹知府、周知县、本地缙绅代表,还有那些被楚王殿下请来的江南大户,全都早早钻出温暖的被窝,穿戴整齐,乘车坐轿赶往官船码头。
腊月的镇江虽然不似北方一片酷寒,却也又湿又冷,冻得人缩脖子马喷鼻。老爷们坐在车上,捧着暖炉,还是一个劲儿打哆嗦。
要不是为了迎接诸位亲王殿下,他们才不会遭这份罪呢。
车轿从府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码头上。老爷们又枯等了许久,直到红日跃出江面,眼前一片金光时,才有人大喊道:“来了,来了!”
众人赶紧从车轿上下来,在码头上翘首以待,果然见到长长一列战舰自瓜洲渡口而来,却怎么也看不见队尾。
“这是多少战舰啊?”江南大户交头接耳道:“几位爷的排场,也太大了吧?”
“不知道了吧?这是巢湖水师,之前就是他们,接楚王殿下和他的楚王军,北上去的。”有消息灵通人士道:“听说还在河南,消灭了好几万反贼呢。”
“不对吧。”这时船队更近了,有那眼尖的看到:“船头上没挂巢湖水师的旗号。挂的是……提、举、市、舶、司?”
“市舶司?”大户们最听不得这俩字儿,登时就浑身不自在。
虽然他们跟周知县说话时,一个个好像事不关己,跟海贸的完全没关系。但其实他们家家户户,全以通番而富比王侯。
他们好容易才上下其手,把市舶司给弄关门。当然不希望这种跟他们争利的衙门,再度死灰复燃了。
“平江公,南京那边怎么说?”众人纷纷望向陆仲和。这些年,此人俨然便是江南大户的带头大哥。
一来,陆家的声望在那里;二来,也不知通过什么门路,他跟中书省的大人物也成了好朋友,前番撤销市舶司,他在中书省的‘好朋友’,是出了大力的。
“那边说,这事儿并不是皇上的意思。”陆仲和淡淡道:“只是少年郎心血来潮而已。”
“这样啊……”众人闻言,齐齐松一口气,继而又摇头道:“心血来潮搞这么大阵仗,皇上也太骄纵儿子了吧?”
“唉,没办法啊。”杭州谢氏的家长谢蕴章叹气道:“前番叶伯巨不就是为此仗义执言么,却被皇上出尔反尔、捉拿进京么?虽然朝堂正义之士竭力营救,但听说已经在大牢里,被活活饿死了。”
“是吗?”众人一阵悚然。他们之所以比前朝老实,皆因为朱老板从来杀人不眨眼。
“立亭公慎言。”陆仲和咳嗽一声,对众人道:“这里不是江南,我们还是谨言慎行,平平安安回家过年是正办。”
“是是,平江公言之有理。”众人自然从善如流,全都乖乖闭嘴。这里离南京实在太近了,让人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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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市舶司战舰缓缓靠岸,那高如城墙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岸上人不由自主便紧张起来。
这正是楚王殿下要达到的效果。为此南安侯把巢湖水师压箱底的大船都开来了。还插满了旌旗斧钺,亮出了刀枪火炮,主打就是一个威慑。
舷梯架好之后,旗舰上响起一声号炮,各条船上便相继响起战鼓声。
整齐的鼓点声中,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官兵,齐步列队下船。然后在道路两旁相对而立。
一个个衣甲鲜明的将士手按剑柄、挺立不动,身姿挺拔、威武森严,给江南大户带来的压迫感,比那些巨舰还要强烈。毕竟巨舰再大,也上不了岸。但这些满身肃杀的官兵,能随时要了他们的命。
“怎么来了这么多兵啊?”陆仲和等人看那些官兵,密密麻麻排成两行,从码头一直排到三里外的府衙门前,居然还在源源不断的从船上下来。
他们不禁暗暗心惊,知道这是楚王殿下在向他们示威呢。其实再精锐的军队他们也不怕,因为大明的官军不会平白无故杀人;但他们害怕这只军队,掌握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手中啊。
这个年纪的孩子没轻没重、暴躁易怒,脑子一抽,一冲动,干出什么事儿都不稀奇。
整整半个时辰,护驾的军队才停止下船。有人默默数着,兵力在一万五六了……
这还没完,接着是各种旌旗、罗伞、金瓜、卧瓜、大刀、红镫、黄镫……组成的长长亲王仪仗。
而且是五位亲王的仪仗加一起……
这么庞大的阵势,只靠楚王军那点人手根本不够,他几位皇兄的护卫军和仪仗也在其中。
理由嘛,当然很充分了。几位殿下刚刚遇袭,安全起见,怎么加强戒备都不为过吧?
这也是哥几个这么晚才过长江的原因,得先写信跟大哥商量,让大哥说服父皇,大都督府才能发给各王府护卫调令。不然就算是诸位亲王的亲军,也不能随意离京的。
大都督府放行之后,各支王府军渡江至瓜洲与哥几个汇合后,再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