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先生你放心。”道衍也正色道:“当今皇上乃极其难得的雄主,贫僧不是称赞他杀伐果断,而是赞他知错能改。就冲他能下圜丘罪己诏,不再迁都中都,贫僧就知道,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没有一丝造反成功的希望。”
“那等皇上百年以后呢?”刘伯温定定望着道衍,似乎很不放心这个胖大和尚。
“那时候,谁说的准呢?”道衍笑道:“你青田先生再厉害,到那时候坟头的草也老高了,还管得着后人何去何从?”
“那可未必……”刘伯温淡淡一笑道:“就算我不在了,也一样会有人阻止你们这些人的。”
“那贫僧就拭目以待了。”道衍双手合十,起身道:“贫僧先告辞了。”
“不送。”刘伯温点点头。
“对了。”道衍走出两步,忽然站住,回头笑道:“容贫僧提前跟先生道个别。”
“伱不是不走?”
“贫僧是不离京,但先生怕是快要离京了。”道衍对刘伯温笑道:“先生精神这么好,看来身子骨是养过来了。听说皇上,可是不养闲人的主,正好光一个韩宜可在中都,怕是斗不过韩国公那帮人,还得让他的老对头出山,皇上才放心吧。”
“所以说你们这些学阴阳术数的,无罪也该杀。”刘伯温没好气骂道:“老夫才捡回半条命来,可不想丢在凤阳那鬼地方!”
“论起阴阳术数,贫僧在青田先生面前,只能算是晚学后进罢了。”道衍双手合十,大笑着离开。
“秃驴就是晦气!”刘伯温骂骂咧咧,想要喝口茶压压火气,伸手却捞了个空。
低头才发现,小几上已经空空如也。自己的茶壶茶杯,还有点心碟子,以及碟子里的点心,都被那贼秃顺走了……
“鸡毛……”刘伯温反倒却没发作,靠在躺椅上哑然失笑。
原来那个贼和尚刚才故意激怒自己,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样就注意不到他的顺手牵羊了。
“胖和尚,有趣……”刘伯温望着飞过湛蓝天空的南归雁,忽然想到,还有个有趣的小胖子,也要回来了。
不知道他减下肥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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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走到伯爵府门口,见刘伯温的孙女还在。
“小檀越,不睡午觉的吗?”
“我就是不想睡午觉,才躲到这儿来的。”小琉璃一脸苦恼道:“娘也真是的,人家明明不困,非要逼着人家睡。”
“确实没必要。这人清醒才算活着,睡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道衍笑着走过去,往她手里塞一样东西算是答谢,然后单掌行礼,一身轻松的离去了。
刘璃看着手里的茶糕一阵纳闷,这咋这么像自己昨天买给爷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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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咱们的朱家父子。
圣驾已经离开中都一段时间,朱老板并未直接南下回京。
他先沿着淮河一路往东,来到位于洪泽湖西岸的祖陵,拜祭了自己的祖辈。
其实祖陵只是他祖父朱初一的实际葬地,再往前的曾祖四九、高祖百六,朱元璋也不知道他们葬在哪里,便也在这里为他们立了衣冠冢。
虽然祖陵的规模远远无法与皇陵相比,但规制却高于后者,以示崇敬祖先……
随后,天家父子乘船穿越了洪泽湖。
看着曾经潜伏过的地方,想到那段匪夷所思的明教生涯,哥五个自然唏嘘不已。大哥更是对老六骑牛过洪泽的壮举,感到无比震惊。
“你这老六,胆子也太大了吧?”朱标拎着朱桢的耳朵,指着浩渺无垠的湖面道:“骑着头牛就敢过洪泽。要是给你头老虎,是不是敢上昆仑啊?”
“大哥饶命,再也不敢了。”朱桢苦着脸告饶道:“这洪泽湖是个浅水湖,到处都是沙洲,骑牛横穿没看上去那么难。”
“那也不能再冒这种险了!”朱标松开他耳朵,使劲弹个脑崩道:“你要是一个不小心,咱一家子可怎么过?!”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朱桢忙小意道:“都是被逼出来,不到万不得已,臣弟还是很怕死的。”
“怕死就对了。”朱标给他揉揉脑门道:“出生入死的事儿,让你哥哥们去干,你就安心当你的老六吧。”
“哎哎。”朱桢忙应声不迭。
“殿下,皇上叫恁去用膳了。”这时,吴公公从龙船上层下来。
“哦哦,又吃饭?”朱桢有点迷糊道:“皇兄们还不一起吗?”
“几位殿下要等晚餐了,下午餐是为殿下专设的。”吴公公道。
“为啥就俺一天吃四顿?”
“皇上心疼殿下瘦的厉害,给恁加餐呢。”吴公公忙笑眯眯道:“这顿的主菜是燌羊头蹄,配羊肉水晶角儿,还有蒜酪开胃解腻。快去吧,凉了就不是内味儿了。”
“别说了,俺去吃。”朱桢咽了咽口水,一脸悲壮的走进去。
待到两人上去后,哥哥们小声议论道:
“父,父皇这是干,干啥?”
“干啥?消灭罪证呗。”老三小声道:“不信你问大哥,见咱们的
“啥?”
“老六怎么瘦了这么多?”朱标无奈的捂着额头道:“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