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伊没有做过城主,与萧炫成婚后也没有参与管过家事。但聂氏和萧姗处理府中事务时,她偶尔也会在旁边观看,因此有了许多的感触。一座百多人的府邸,每日单是衣食住行就是一大堆事情。人与人相处不可能永远和睦,不仅是主子们,管事之间、小厮之间、丫鬟婆子之间都有各种各样的争斗。在她看来,与其把精力耗在这些杂事上,还不如去军械处改造兵器。而相比于一百多人的府邸,弱水城的麻烦事就更多了。含之的理想是做一军统帅,把这些琐碎杂事强加在她头上,真不能说是找点事做打发时间。萧炫把淳于伊手中的信笺抽掉,脱了鞋躺在她身边。“哎——我还要看的!”淳于伊不满道。“看什么看,睡觉!”萧炫掀开被子把她罩住。“你个霸道臭屁男,就知道欺负我!”“我这哪儿是欺负,分明是关心你,都要做娘的人了,整日还替别人瞎操心!”“好哇,你敢把含之当别人,看我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告你黑状!”“小样儿,这是要翻天啊?”萧炫在她的小嘴上咬了一口。“懒得理你……”淳于伊推开他翻了个身。“喂,还真生气了?”萧炫凑到她身后,轻轻挠了挠她的腰。淳于伊笑道:“谁生气了,就你小心眼儿!”“好,为夫是个小心眼儿,那便请大心眼儿的夫人说说岳父大人的病情究竟如何?”淳于伊的身子微微一僵:“你都知道了?”萧炫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凝着她的眼睛道:“我又不是神仙,怎可能什么都知晓?实话对你说吧,你就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每次一骗人眼神都是飘的。”“那我从前女扮男装时,眼神往哪边飘了?”“我……”萧姵无奈道:“如今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都不该再瞒着我。天塌下来我一个人未必顶得住,但咱们俩一起用力,情况总是能好一些的,对吧?”“行之……”淳于伊扎进他怀里,哽咽道:“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傻瓜又说傻话,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媳妇儿,不对你好难道去对别人好?”“行之,父亲今日又服用秘药了,虽然能让他恢复些许精力,但会遭受更大的痛苦……”萧炫的呼吸一滞,手掌轻轻放在了妻子的肩上。身为一名戍边的武将,他见过太多的伤病和生死。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真到了伤情太重的时候,每个人想要的都是别人赶紧给自己一刀,彻底了结那份无法承受的痛苦。岳父大人也是血肉之躯,在明知自己性命无法保住的情况下,又怎会想要去承受更多的折磨。无非还是放不下女儿,放不下他们这些晚辈,放不下弱水城那几十万百姓。“既然父亲已经下定决心,那咱们只能选择支持他。等大雪停了,我就立刻回营把军务安排妥当,祖父毕竟年纪大了,不好让他事事操劳。开春后如果你的身体情况允许,咱们就启程回弱水城。如果到时你的身体不适应长途跋涉,那我就先护送父亲回去,你等情况有所好转再跟过来。”“好。”淳于伊紧紧抱住他的腰,用力点点头。※※※※经过一番精心调养,淳于城主终于能下床了。只可惜天气依旧寒冷,他想要出去转转的想法被淳于伊否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歪在炕上打棋谱,和女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爹爹,您服用秘药的事儿行之已经知晓了。”淳于伊憋了好几日,终于还是把事情告诉了父亲。淳于城主放下手中的棋谱,怜爱地看着女儿。“爹爹不生气么?”淳于伊把冒着热气的汤药端到他面前。淳于城主笑道:“伊儿是个单纯的性子,小五又那般精明,自是瞒不过他。为父的本意也不是一定要瞒着他,只是不想让他担忧。”“他还说我是傻瓜呢!”淳于伊忍不住又告了个“黑状”,不过嘴角却微微翘起。淳于城主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小两口之间的感情有多好。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叹道:“为父这辈子看错过不少人,也做错过许多事。但最要紧的人全都看得很准,也因此让我的宝贝女儿有了好归宿,弱水城也交到了可靠的人手中。如此,这一生也算是没有白活了……”“爹爹,行之的确是最好的夫婿,他还对我说,这辈子只娶我一个。”淳于城主心中满是酸楚,突然间想和女儿说说那些压在心底多年的话。“伊儿,这些话当初为父也对你娘说过,我们相约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可为父食言了,就在她故去的第十年,我不仅迎娶了你姨娘,还很快就有了你弟弟。这些年你虽然从未责怪为父,也一直都善待你姨娘和弟弟,可你心里一定有个解不开的疙瘩,是么?”淳于伊苦笑道:“行之的话一点没错,我就是个连情绪都不会隐藏的人。自打我记事,身边所有人都说爹娘特别恩爱,您甚至因为娘的离世一夜白头。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残忍,但曾经的我的确希望您能一辈子都只有娘一个。可您毕竟是淳于家唯一的继承人,我又是个不知能活多久的女孩子,续弦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没有理由排斥姨娘和弟弟,反而应该尽力了照顾好他们。”淳于城主摇了摇头:“伊儿是个大气懂事的姑娘,但这件事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可不管怎么说,为父就是违背了对你娘的承诺,也辜负了你姨娘的情意,甚至还连累你弟弟这些年少有父亲的陪伴。”淳于伊追问道:“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究竟是什么样?”淳于城主道:“当初你娘走后,为父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查阅了无数的古方。据其中一个古方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