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侯既不吩咐下人上茶,也不似从前那般对滕家兄弟嘘寒问暖,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们。
兄弟二人虽然已经为人父,加之这几年随在滕志远身边做事,与大多数同龄人相比,也算是有些见识的。
可此时花侯的目光却让二人心虚不已,渐渐就有些坐不住了。
尤其是滕骏,两条腿忍不住打颤,恨不能夺路而逃。
腾骥硬着头皮道:“表舅,您这一向可好?”
花侯道:“还行吧,比起你父亲就差得远了。”
“表舅说笑了,渤海郡虽也是个好地方,但比起京城还是差得太远。
家父身体一直不太好,又寻不到好的太医调理,看起来比几年前老多了。”
“年近半百的人若是一点不出老,那才是怪了。
好歹你父亲也有了好几个孙男孙女,哪里像本侯,活到这般年纪连含饴弄孙的滋味都不知道。”
花侯这话虽是故意堵滕家兄弟的嘴,但也是实情。
花贵妃在做太子侧妃时曾经有过身孕,却因为太子的几名侍妾争宠耍手段失了孩子。
她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人,从那以后性子便愈发冷清,甚至连皇帝陛下都不待见。
若非她与萧姮的关系好,又有太后这个靠山,别说贵妃之位,在后宫中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花贵妃的年纪与萧姮一般大,如今也是快满三十岁的人,想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
花轻寒和花晓寒年纪比她小很多,都没有成婚,所以花侯想要抱孙子,估计还得等上好几年。
虽然他和花夫人都知道这种事情要顺其自然,但要说一点不着急那也是不可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花侯固然憎恨陈清漓,却并没有把自己没有孙辈的事情与陈清漓扯上关系。
但这几句话听在滕家兄弟耳朵里味道就不一样了。
表舅果然对母亲恨之入骨,这话分明就是在责怪母亲当年的行为险些让他断子绝孙。
滕骥暗暗扯了扯弟弟的袖子,兄弟二人一起跪在花侯面前:“表舅息怒。”
花侯挑眉:“你们这是……好端端的跪下做甚?”
滕骏道:“母亲与表舅是一起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您比谁都清楚……”
滕骥也红着眼睛道:“表舅,轻寒表弟被人绑架一事绝不可能是母亲做的,您一定要相信她。
她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如何能受得住?
我们兄弟没有本事搭救母亲,甚至连去牢中探望她都做不到,实在是枉为人子。
表舅,我求您了……
您索性把我们兄弟二人也送进刑部大牢,就算不能将母亲换回来,也让我们能够好好照顾她……”
花侯直接被气笑了。
这两人果然是没有吃过苦头的,卖惨卖到一半就卖不下去了。
这哪儿有个求人的样儿,分明是来自己面前耍光棍。
刑部大牢又不是他文渊侯府开的,岂是想放谁进去就可以放谁进去的?
“表舅……”滕骏怯生生地看了花侯一眼。
花侯道:“当年的绑架案,我花家乃是苦主。虽然轻寒最终还是平安归来了,却并非是绑匪一时心软放过了他。
冤有头债有主。
本侯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当年的绑匪,更不会放过幕后主使者。”
“表舅……”滕骥往前膝行了几步。
花侯冷声道:“本侯方才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
幕后主使者若真是你母亲,不管谁来求情都没有用。
若此事与你母亲无关,是我文渊侯府冤枉了她,我们会向她磕头认错,并且尽侯府所能弥补她,同样不需要你们前来苦苦哀求。
鉴于案件还未曾开审,你我两家人并不适宜过从甚密,本侯今日就不多留你们兄弟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滕家兄弟都快哭了。
花侯的话说得很明白,整件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然而他们此行的目的,除了替母亲求情之外,更重要的是想求表舅拉父亲一把。
可这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们兄弟就被“送客”了?
花侯嘴角弯了弯:“你们这是还想让本侯留饭?”
腾骥忙道:“表舅言重了,我们兄弟二人这些年多蒙表舅照应……”
花侯的耐心耗尽,摆摆手道:“你们是本侯嫡亲姨母的外孙,从前你们年纪小,本侯照看你们一二也是应该的。
如今你们已经成年,本侯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继续关照你们。
但今日既然来了,我也不好让你们空着手回去。
这样好了,回去给你们父亲捎句话,就说让他好好想想那五千两银子的来路。
还有你们家从前的那个姓虞的管事,这些年究竟去哪儿了?”
滕骥和滕骏后背凉嗖嗖的。
连虞管事也牵涉其中,看来母亲这次的麻烦真的是大了。
兄弟二人的模样有五六成像陈清漓,花侯越看越觉得碍眼。
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袍,缓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