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中的唯一光源, 来自远处连绵起伏山峦上的发着幽光的萤光,乍一眼望去, 真像是落了满山的薄雪。
但“裴玄熙”说那是吃人的虫子。
夜烛坐在“裴玄熙”的身边,他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很久,却并不急着离开。“裴玄熙”说了两句颠三倒四的话,就蹲到地上,双手费力地刨起地,也不管刨出的是什么就捧着往嘴里塞。
这地方潮湿阴冷,到处都充斥着腐败的气息,没有一丝灵气, 地上只有烂泥。
这样的举动,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做, 像凡人进食裹腹般。夜烛阻止不了他, 也曾试过将储物袋里的灵果送给他,但他却碰也不碰,到了时间就刨地吃泥。
“你怎知道这个秘密的?”夜烛并不打扰他吃泥, 待他吃“饱”后才开口继续问。
夜烛的问题很多, 但“裴玄熙”不是每个都会回答, 往往问十个问题, 他能回答一个, 就算不错了。
这个问题,“裴玄熙”就没回答。
“是元尊告诉你的吗?”夜烛便又问道。
梵天界的事他知道得并不多,第一次听说还是在玉昆修仙界, 从萤雪那里听到的。尽管在谢清留的身上也有金色的梵天纹,甚至于巫岭落星壑的入口外, 亦有梵天纹,但是在赤冕却从没关于梵天界的任何传说与记载。
他没听说这位“元尊”, 更不知道元尊与梵天界的关系。
“是啊,他告诉我的。”
“那他人在何处?”
“他在……他在……” “裴玄熙”突然指了指天空,“他无处不在。”
夜烛蹙起眉头,又问:“他炼出的‘无’,又是什么?”
“‘无’……就是‘无’……” “裴玄熙”抬起头,望向夜烛。
空洞的目光仿佛两个黑黝黝的洞穴,要将人吸进去似的。
“就是他身体里养着的那个东西……”
“谁的身体?”
“萤雪。”
————
玉昆,长渊。
一席谈话,从天明到天黑。
星斗满天,如棋密布,冥冥之间仿似有无形之手,拈星为棋,以天作局。
“我知道的就这些,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林清沅从石堆上跳下,拍拍手道。
“多谢你。”南棠亦随她跃下石堆。
“不必客气。说来是我应该道歉,你视我如友,我却骗了你们,抱歉……”林清沅面上浮起愧色,歉然道。
南棠摆摆手:“你师命难为,况且萤雪的情况的确太特殊,现在就别说这些了。你接下去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追上我师父,若是她再遇上萤雪道友,我也能劝上一劝。或是找到萤雪道友,盯着他,防止他变坏。”林清沅道。
二人肩并肩朝外走去,一只血蝶静静停在林清沅鬓边发髻上,像只漂亮的蝴蝶簪。
“萤雪遇着你,是他的福气。”南棠笑了。
“什么福气?我只是尽我身为东慈斋弟子之责而已。”林清沅眨了眨眼,并不明白南棠话中意思。
南棠不多解释,只又道:“对了,在你动身之前,可否帮我一个忙。”
“何事?”林清沅问道。
“我想请你帮我超度洗泪河的魔魂。”南棠转身望向洗泪河的方向。
龙影剑随着她这一句话微微一颤,几声龙吟响起,像在回应她的话。
东慈斋的道法本就有超度亡魂之力,尤其林清沅有慈莲仙心在体,更不在话下,南棠虽然自己也可以,但肯定比不上林清沅的慈悲力。
“没问题,能度魔魂入轮回,乃是大功德一件,对我修行亦有大助。”林清沅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不过想起上次与萤雪探入洗泪河时的情况,她又道,“只是洗泪河的魔魂与普通鬼魂不同,它们的执念太深,恐怕不会轻易受我超度指引,还会反噬我们。”
“无妨,这点交给我来,你只负责超度就可以了。”南棠道。
“成。”林清沅也不多问,点头应下。
————
与林清沅约定天明入洗泪河后,二人不再交谈。林清沅挑了处圆润的石岩盘膝入定,运功修行起来。
南棠掠到高处,思忖起白天林清沅告诉自己的消息。
按她与夜烛先前的推测,玉昆与赤冕极有可能就是当年九寰历天劫后溃散分崩而裂出的两个小仙域,因而在玉昆与赤冕均能发现十方古阵与梵天的痕迹。如果梵天界的金纹仙士一共只能有七位,玉昆有四位,那么另三位就有可能存于赤冕,比如夜烛的师父,天逍老祖谢清留,在她的身上就留有金梵印记。
如今看起来就像在万万年前,不仅仅是九寰分崩离析,连梵天界也分崩离析。
灭仙界本就为了诛灭修士而存在,为避天劫才与修士合二为一成为梵天界,二者间的矛盾必未化解,在天劫来临,天地崩裂之时,元尊所带领的古祈族,进入了赤冕,而其他梵天与修士,则进入玉昆,从此两分,但在两域之间,应该留下了某个可以连接的通道。
可能是个法阵,也可能是个虚空裂隙。
正因为这条通道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