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搂着俩外孙女哭得哽咽难言,要不是大姨小姨和舅妈安慰她, 还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去。
舅妈赵红是个会说话的人:“娘, 都这晌午了,俩外甥肯定没吃午饭, 咋地你也先把土豆给她们削完皮再哭啊。”
刘老太如醍醐灌顶:“对对,先削土豆!给俩外外做饭吃!”
外外是清水乡这一带姥姥姥爷对外孙的爱称,不分男女,只为了显得亲昵。
大姨刘银玲总算抢着机会亲近程冬至了, 她个子矮下盘很稳, 刷的一下就把她给抱在怀里了:“走走走,去里屋吃炒黄豆去!你们在这你姥做事都不专心, 可别把她的手给刨咯!”
里屋很大, 也很亮堂, 有一南一北对着的两个大炕, 炕上有被褥, 应该是晚上睡了人, 不过这个时候全被孩子们占领了, 欢声笑语闹成一团。看到她们进来, 孩子们也不大声玩闹了, 而是好奇地齐刷刷盯着姐妹俩。
王春枝和程冬至被拉到南炕坐着, 炕桌上摆着一盘薄薄的炒黄豆,俩人都没伸手抓, 实在被催不过了, 才一人拈了一粒, 秀气地慢慢吃着。
“你们都愣着干啥,这是你们姨妈家的两个姑娘,知道咋叫不?”
一时间姐姐妹妹的乱嚷起来,程冬至头一次被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包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银玲和刘玉玲给她分别介绍了一圈屋里的娃娃,程冬至很注意地听着,却只能勉强分个大概——看起来比较面黄肌瘦衣服也相对破旧一点儿的,是大姨和小姨家的孩子;那两个穿着打扮都很精神利落,气色也较好的,是舅舅家的孩子,大一点的女孩叫刘双喜,小些的男孩叫刘住根。
刘住根还小,看起来懵懵懂懂的,但是刘双喜的表现就让程冬至有点在意,她不住地把王春枝姐妹俩从头到尾地扫,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舅舅刘栓子和舅妈赵红看起来都是很正常的人,可这个刘双喜却有种非常不对劲的微妙感。
她的年龄应该和王雪花差不多大,长相结合了刘栓子和赵红的优点,身段纤细,面容清秀,就是眼神让人不太舒服。程冬至心中敲响了警铃,嘴上却没说什么,面上也是笑呵呵的。
好在其他孩子都很正常,围着她俩问东问西的,眼神比较纯真。就在程冬至敷衍这些小孩子的时候,舅妈赵红进来了。
“赶紧的一个个洗手去,马上要开饭了!”
孩子们全都欢呼了起来。
午饭一看就是下了血本的,大人们一桌,小孩子们分了两桌。大人们吃的都比较朴素,花样全在小孩子这边的两桌上。
一盆尖辣椒焖土豆,一盆白萝卜焖大白菜,一盆咸菜雨菇汤,一篓堆得高高儿的玉米面饼子。除了这几样下饭的,每个孩子面前都是一碗冒尖儿红薯饭,就是把红薯切成小块和老米一起煮熟的那种饭,大家都是红多白少,而王春枝和程冬至面前的碗里则明显是白多红少,显然是有人精心把红薯挑出去了老些,让她们多吃到一点老米饭,这是待贵客才会有的心思。
不知道是谁做的饭菜,味道挺不错,火候和咸淡都适中,程冬至大口大口扒着饭,吃得很香。
就在这个时候,舅妈赵红忽然拿了个碗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出其不意地扣在了程冬至的碗里。
程冬至吓了一跳,只见是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闻着很香。
“就我一人吃这个呀?”程冬至看了一眼四周,有点不好意思。
“你第一次来你姥这边,该你吃。其他孩子都吃过,你姐也吃过。”舅妈赵红笑着说。
程冬至便没有推辞了,反正她和大姐也带了一篮子鸡蛋过来,少说有二十个,现在吃一个也不要紧。
吃完饭,刘老太拉着俩外孙女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为啥没有去断尾村的原因。
“我对不住你们啊,家里也就今年丰收好一点,前两年真是提不得。你们那个奶又是个嘴头子厉害的,你大姐七岁那年,你妈回娘家的时候带了两斤挂面和一包糖,她在断尾村那边指着咱们刘家的名字骂了几天,都传到咱们刘家村儿来了,叫我好抬不起头哇!……”
刘老太颠来倒去地说了很多,她不像王老太那样有张气死人的利嘴,很多话说过了没多久又重复一遍,用词也不太犀利,一看就是不擅长吵架的那种类型。
由于刘老太说的话过于冗长,程冬至在心底做了个提炼,大意就是王家丢尽了刘家的脸,然后刘家这些年囊中羞涩,不好意思去王家丢脸,今年秋收队里多打了些粮食,就想着来弥补俩可怜的小外孙了。
就在祖孙仨人聊天的时候,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是舅妈赵红传出来的。
“咋了?”她的惊叫声太高,刘老太都吓到了。
没多久舅妈赵红就走了出来,有些局促地对刘老太说:“娘,你知道她俩带啥来了不?”
“啥?”
“老些菜干,一篮子蛋,还有五大包炸糖糕!我地亲爷嘞,你们两个小小女娃子哪里弄来这么些好东西,是不是王家里拿出来的?赶紧送回去,叫你们奶知道了,又要指着骂几天!”
王春枝笑了笑:“不是王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