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薛姑娘送回礼来了!”
“哦——原来袭人也在呀!”她问,“真难为你大冷天从怡红院跑来这么远!也多谢你替我们姑娘操心!”
她不好瞪薛宝钗,便死死瞅着袭人:“我们姑娘尚书之女,大家小姐,不但有我帮着做,家里还有多少针线上的人呢!什么东西便家里做不来,还有全京的能工巧匠排着队要听使唤!只不像有些人家,自家的活计做不完,竟求到亲戚姑娘头上,还嫌亲戚姑娘不会做?!谁家姑娘是专做活的?谁家丫头这般没规矩,说出去不成了笑话!”
袭人早吓蒙了,只看薛宝钗。
她两腿都要站不起来——按晴雯的暴脾气,真把这事闹开,她可没了活路了!
薛宝钗往日自诩心里有成算,不但比哥哥强上百倍,比这荣国府里的姑娘也经过见过得多,只论本人能为,不看家世,同辈里没人能胜于她。可今日遇见晴雯横冲直撞进来发怒,她才发现,往日她自得的那些竟都无用!
晴雯只是个丫头不错,却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家的丫头!
屋里吵闹起来,莺儿护着自家姑娘,文杏也从外间跑进来看。
可晴雯身上气势太盛。她说话虽急,却一句是一句,明指出是薛宝钗和袭人无礼在先。
莺儿、文杏、袭人皆不敢动,院子里的又都是荣国府的丫鬟婆子……
薛宝钗心里又委屈又气,既恨晴雯竟然偷听,何等不知礼数!又恨自己的丫头不中用,袭人也是靠不住的。
她只能自己开口,试着安抚晴雯:“晴雯姑娘,我们说的玩话……”
“是不是玩话,姑娘们自己知道!”晴雯
才不让人!
她把锦匣放在离薛宝钗最近的桌上,打开大声说:“这是我家两位姑娘的回礼,可不敢占薛姑娘的便宜!请薛姑娘收着罢!奴才告辞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临走前还气不过,多瞪袭人一眼:“哼!”
不小一个蘅芜苑,晴雯来了就走,竟似在无人之境。
薛宝钗满面涨红,忍耻对袭人说:“你且去罢!”
袭人早无心奉承薛姑娘了,顾不得行礼便走。
薛宝钗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愤恨。
——袭人偏向她,不过是看她出身最低、没有倚仗,如今要靠她亲近宝兄弟,将来也不得不容她罢了!
但现在,大难在前,她不能多想袭人。
没有证据,晴雯没有证据!她想。只是她和袭人在屋里说话,除了晴雯,并没一个外人听见!
空口无凭!
真要闹起来,晴雯也逃不了一个偷听的不是。姨妈是看她不顺眼了,也必不能容一个丫头胡言乱语踩薛家的脸。
姨妈要较真,这里老太太便能拦,丢的不也是荣国府的脸吗?
林姑娘是聪明人。
林姑娘心里爱敬这里老太太。
林姑娘会拦住晴雯,不让她闹大的。
“去看看外头还有没有别人听见了。”薛宝钗抹泪命丫头们,“若有,拿几百钱请她们吃酒,该怎么说,你们知道。”
……
晴雯几乎是一路跑回了潇湘馆。
正月天气未暖,刮的仍是北风。她跑得太急,肚子里灌了冷风,生气过热的头脑也被吹冷了些。
进门,她便认错:“姑娘,我好像惹祸了。”
“怎么了?”林黛玉先忙问,又笑道,“你别急,慢慢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错处呢。”
“是薛姑娘和袭人先背地嚼舌!”一看到姑娘的笑,晴雯又生起这两个人的气。
她们姑娘这么好,薛家姑娘和袭人是不是眼瞎心盲了才看不见!
“说吧。”林黛玉握住晴雯的手,塞给她一杯热茶。
……
一杯茶喝完,事也差不多讲完了。
“大姑娘怎么说的?”江洛彻底不担心了,笑问晴雯。
晴雯仍不服呢:“大姑娘说我太性急了……只是……也没罚我,让我且不要对外人说。”
“所以今日荣国公夫人想请我赏花,要送帖子,你就自告奋勇回来了?”江洛笑问。
“也不全是我自己的主意!”晴雯忙说,“和荣国公夫人说之前,我先回禀过姑娘,姑娘也让我来的!可见姑娘心里也委屈得很。”她求道,“太太,咱们快去把姑娘接回来吧!”
“黛玉让你回来,的确有她的意思,却不是想让我去接。”江洛笑说这一句,命人,“请魏姨娘来。”
“太太?”晴雯不解。
“咱们且等魏姨娘。”江洛问她,“你还渴不渴?”
说了这么
大一篇话——江洛看时辰钟,发现晴雯足足说了两刻钟——一定渴,按晴雯的脾气,说不定气得昨晚今早都没怎么吃饭,也定然饿了。
“是还有些渴……”晴雯下意识回话。
“那你且吃些茶点。”江洛笑问,“在我面前不自在,你去堂屋吃?”
晴雯更懵了。
山月请她到堂屋桌边坐下,给她拿了几碟子细果,又倒一杯茶,笑道:“你快吃几口,魏姨娘来得快呢!”
魏丹烟正在澄静院与封氏一起写话本稿子,听得太太传唤,她立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