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一切便利和托举。
她可能翻译不了新书了。
即便能翻译……想发表出来,也会受到更多阻碍。
但就算成为“弃妇”,她便活不成了吗?
连夏萍都不怕彻底得罪林如海,她怕什么!
这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很难忍受的世界:
男人天生尊贵,甚至垄断了几乎所有“向上”的途径,并拒绝女人上升。她比鸿胪寺的官员做得再好,得到的也只是金银玉帛药材摆件这些物质上的赏赐。若做这些的是个男人,只怕早得了一官半职,便没有,只要他能考中一个举人,都少不了他的官位前程!
若是个男人,早就从小被父母家族尽力请名师教导,送他举业去了,还等到这时候吗!
这就是个女人只靠自己,很难“体面”活着的世界。
若这女人还离经叛道,不愿顺从世俗成婚生子,她甚至都很难活下来!
但今日把多年温情难看扯开,她不后悔。
就算再死一次、再死一次能怎么样!
天边隆隆作响。
——最起码,她知道,有一个人在意她,理解她的恐惧,甚至愿意为了她,不顾性命质问出声。
这就够了。
“我……我现在明白了。”林如海试探着找她的手。
没被挥开。
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丝,不算多,但足够让他说出接下来的,或许会让她更伤心失望的话
() 。
“但这个孩子已经……”在她起伏已经甚大的肚子上,他覆上了另一只手,“现在不要,恐怕……”
他不敢看江洛,只这样低着头,等她的回答。
江洛摸了摸他的后脑。
“现在当然不可能不要了。”她叹,“我还不想提前三个月就经历生死。”
她才怀上的时候,便有一半是怕落胎伤身,会留下后遗症生不如死……甚至直接死了,才决定留下。
到了这个月份,打胎和直接生下来也差不多了。
何况,江洛说,“她动了。”
孩子或许是推了一拳,或许是蹬了一脚……总之,她轻轻动了一下。
没让她的母亲感到任何不舒服。
“是,”林如海留恋着不肯把手移走,“他动了。”
江洛只是看了一会自己的丈夫。
直到林如海直起身,能正面直视她,她才说:“这个孩子我舍不得、也不能舍得了。但我不想再怀一个,再面临死。再从怀胎到生下来十个月,时时日日惊惶不安。”
——这才是她真正要与林如海说,也完全没有把握他能接受的。
“我不想再生了。”她重复。
这是告知,不是商议。
“你若还想要孩子,”她笑得释然,“我只答应过,不推你去找别人,但我不会拦你。”
这本来也是他的权利。身为古代男性,在婚姻中应有的权利。
林如海当然不会背叛誓言!
他心中许多滋味混在一起,又痛又怕,只有这一句话,他可以毫不犹豫说出口:“我不会——”
“别说,”江洛笑着捂住他的嘴,“现在别说。”
雨声不停,还愈发激烈。
江洛疲乏得很了。
她向后躺下,看到林如海眼里还是混沌的震惊,却下意识伸手扶她,给她盖上薄被。
“你想一想吧……”江洛闭上眼睛,泪水便滑落到绣着大朵牡丹的锦枕上。
她仍然微笑。
“真的想好,再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