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保翔太郎闻到了血的味道。
令他惊讶的是,这种被他自诩为“反叛”的鲜血和监控室里的那些没什么两样。
明晃晃的灯光照着他的脸,他头一次觉得灯开得太亮也不是一件好事。
姗姗来迟的是令人僵硬与颤抖的疼痛,那一下过肩摔让他整个背就像火烧一样。他不知道自己的脊柱有没有被摔断,但他似乎真的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这是陷阱吗?
住院药房的灯光刺痛了他的眼,他想翻个身躲避,可是全身上下只有眼皮没有背叛他的意志。
一只手摸进了他的衣兜,目的性极强地掏出了一个红色的诺基亚手机,上下抛了抛。
“就是它。这些家伙可不是什么怀旧派,他们用这种老式手机只是它能够被改装成遥控器。”
久保翔太郎条件反射地想赞同他,又被这个声音里包含的嘲讽刺伤。
这个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背着一个工具箱。他似乎根本没把久保翔太郎放在眼里,在拿到诺基亚后,就站起身去向药房的其他地方了。
哈,他确定了。
这就是一个陷阱。
一个绝对的陷阱。
“你们还是这么卑劣!”久保翔太郎喘着粗气,“总是利用别人的善心,总是随意玩弄别人的期待。用另一个炸弹和我的伤痛把我引到这里来!狗屁的吉祥数字三!狗屁的紫色烟花!”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他听见另一个声音慢悠悠地答道。
或许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警察,久保翔太郎准备好的怒斥之语一下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相当难受。
久保翔太郎费劲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
以他躺在地上仰视的角度,这个人的身型在他眼中异常的高大。男人逆着光,踩着长长的阴影向他逼近,他规律的脚步声在靠近地面的久保翔太郎耳中堪称震耳欲聋。
似乎是看到了久保翔太郎脸上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惊惧,这个警察轻轻笑了一下——久保翔太郎总是在掩盖这一点,用他对警察的愤怒遮掩他对警察的恐惧,遮掩警察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还一个过肩摔就把利落撂倒的恐惧。
“不过还是比不得您。”他继续以一种聊天的语气说着,这个时候甚至还记得用敬语,“您根本看不起这样的小手段,毕竟您想要直接操控别人的生命嘛。烟花表演总是激动人心的。我也想学学这样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大衣的内侧。
久保翔太郎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当然知道那个地方可能藏得有什么。
警察的枪背带就在那个地方,而这种大衣根本让人分辨不出来对面人是否带有武器。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呀!这个遥控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上,我是被冤枉的呀!我是被真正犯人的邮件钓到这里来的,他告诉我这里有炸弹,我作为保安肯定要保证医院的安全——真的不是我啊!!”
“是吗?”
久保翔太郎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辩解道:“是啊是啊,他就是这么干的,利用一个保安的职业道德。我的手机,我的手机里有和他交流的邮件——”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就像鹅被卡着脖子拎起来了一般。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的额头。
他顺着枪口看去,看到了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正搭在扳机上。只要眼前这个警察漫不经心地一收手指,他就会像他杀死的人一样,彻底归西。
久保翔太郎在这个时候,强烈地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与快要压死他的、对死亡的恐惧一起。
似乎早就被他抛弃的同理心踹开门回了家,村下津生的死状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他终于记起这个同事完整的名字了。
那些黏腻的血液开始在他的手上的流淌。他挣扎着想要把血擦去,就像他把皮鞋上的血蹭掉一样——他多想这样。
可是,怎么都擦不掉。
可是,怎么都逃不掉。
他哆哆嗦嗦地蠕动着嘴唇,他向上看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灯还是这么亮,该死的,它怎么敢这么亮。监控室里灯多好,一点也不刺眼。
……
他的同事倒在监控室的地上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又在想哪里的灯呢?
无论这里的灯和监控室一不一样,他和村下津生的结局只会一模一样。这里甚至留不下他被杀害的证据。
本来应该有的吧,本来这是一场“注视下的谋杀”,因为住院药房的监控摄像头会客观且忠诚记录下一切罪恶。
可是,就算这里不是监控室,这里也没有监控。
监控被他自己亲手换掉了啊。
“别担心,您还没死。”
“或许是我的搭档制服您时用了些力气?我替他向您抱歉,不过,如果您不一见到我们就做贼心虚的话,事情也不会发展这现在的样子。”
“不过说实话,您现在的表现,似乎有辱您躲在幕后玩弄警察,准备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