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兼职。”线人晃着酒杯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完美融在酒吧各种各样的背景音里,如果不凑到他们面前来,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几天前,有人找我置办一个清白的身份。”
“今天他来取货的时候,我听见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说到这里,线人看了一眼这个不知怎么捏住了他把柄的祖宗,看见他被围巾遮住的半张脸没什么表情,就连那双绿色的眼睛也是一派平静。
妈的,他上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的眼睛还是棕色的。
“那个人自称自己在明天要做一件报复警察的大事,以祭奠四年前枉死的朋友。”
线人抽出一根烟点燃,烟雾将他们两人笼罩,模糊了表情。
“我记得这件事,你特意让我留意。”
四年前的11月7日,有两名犯人将炸弹安置在居民楼中,以此勒索十亿赎金。
警方交付赎金后,炸弹停止倒计时。然而听到重播的劫匪却以为炸弹并未停止。其中一个绑匪去电话亭向警方询问情况,警方趁机找到了他的位置。结果在抓捕过程中,他因想逃脱警方的追捕慌不择路横穿马路,被来不及刹车的货车撞击,当场死亡。
于是,其同伙将愤怒全部归结于警察身上,在逃脱后的每一年11月7日都向警视厅发送倒计时传真,进行他的复仇预告。
去年的倒计时是1,今年的11月7日应当就是他行动的日子。
自从这件案子发生后,寒川苍介就一直在搜寻着炸弹犯的身影。
但他大概也知道警方会对他穷追不舍,一直以来都十分小心谨慎。
他本人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他死去的同伙的表面人际关系没有半点可疑的地方,他们没有与临时住处的邻居有过任何交流,邻居对他们也了解甚少。
不过还好,也并非没有任何收获。毕竟,在寒川苍介的眼中,伪装就是最大的痕迹。
在四年前对死亡的炸弹犯进行调查时,寒川苍介便发现他们的身份有所伪装,炸弹原料的来源也有所掩盖。
爆/炸/物犯罪,特别是自制爆/炸/物犯罪,需要长期的谋划与准备。其中那些黑灰色的用品与隐藏自身的手段只要有所涉及,就不可能不会在里世界里留下痕迹。只是看这个痕迹留下多少,是大海捞针,还是按图索骥。而这些痕迹,毫无疑问,会在犯人准备下一次犯罪的过程中越来越明显。
尤其是这种自认为自己“无比正确”,想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种正确”的人。
他们自大狂妄,他们自鸣得意,他们乐于宣扬自己的计划。
寒川苍介深知这一点。
在知道炸弹犯的目的从求财变为报复警察后,寒川苍介就推断炸弹犯的动作不会比第一次动静更小,怀着“惩奸除恶”心态的他,或许还会洋洋得意地说道自己的计划两句。
于是寒川苍介让线人留意着是否有人会在11月7日前后置办一些东西,是否会提到有关于“警方”“报复”“炸弹”等等相关的话题。
这个行为在这几年来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每年这个时候,寒川苍介总是会随口问上几次。
今年,他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非常感谢,这可是帮大忙了。”寒川苍介笑着说道。
接下来他们就像这个地方里的其他人一样,在嘈杂的混音声中低声交流着。他们时不时碰杯,用筷子夹着小食,打着手势地劝酒。
寒川苍介询问着线人有关于炸弹犯更细节的信息。从样貌、体态、衣着到是否有小习惯和口癖,是否注意到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线人对他细无巨细的询问感到适应良好,只是时不时故作苦恼地冲寒川苍介倒着苦水,一会儿说着谁能记得请这些东西啊,一会儿又说这些消息绝对保真,他能不能拿回自己的小把柄了……
最后,线人摇着手将最后一杯酒一干而尽,寒川苍介也结束了提问。
他们知道,这场会面该结束了。
寒川苍介放下酒杯,准备起身结账。
在他将要站起来的一刹那,线人摁住了他的手,看起来醉醺醺的,眼底却异常清明。
“先生,我能问问原因吗?”
“嗯?”寒川苍介偏头看着他。
“您执着于这个案子整整四年,只是因为他悬而未决?”
寒川苍介冲他笑了笑:“怎么,情报打探到我的身上来了?”
线人的表情很正经,他似乎真的很关心这件事。当然不可否认,还有里面还掺杂着情报贩子抹不掉的探究欲。
“您知道的,是人类都会有一些好奇心。我也帮您在意了三年多这件事呢。”
于是寒川苍介抽手的动作停下了。
他说话的语气堪称平静,平静得有一种风雨欲来的诡异。
“他在四年前炸死了那么多警察,四年后还打算用一个可笑的理由继续展开他的暴行。”
“未安息的被害者和明天不知多少受威胁的无辜者的性命。”
“这个理由,还不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