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铁柱这个生产队长不是当了一两天,也不是头一次主持分粮,他按照以往的规矩来,开始分粮。 在交公粮之前,徐铁柱就算好了余下的粮食,有条不紊地开始分粮。 分粮是广大村民翘首以盼的大喜事儿,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等着。 盛夏手里抓着个麻布袋子,巴巴地看向那些分到粮食笑容灿烂的村民,眼里满是羡慕。 轮到她们家还有好一阵呢,哪怕她们家的那份就在那摆着,逃不掉,但盛夏还是希望越早能将粮食背回去越好。 和第一天分发的湿湿的稻谷不同,谷子被盛夏这群半大孩子晒得干透了,实打实的份量,回去碾掉外壳就是白花花的大米了。 除了稻谷,还有晒干的玉米粒,玉米的份量比起稻谷来重多了,但它的产量多能分到不少呢。 盛爱国艳羡地看着背粮食回家的村民,忍不住扯了扯盛利的衣袖:“爸,咱们能分到多少斤粮食啊?” 盛利压低声音跟两个孩子说:“我们这季交的公粮少了,因为那姓刘的龟孙强征了我们的口粮,上头少收了一些。具体多少斤,我不知晓。” “哇!太好啦!” 盛爱国高兴得快蹦跶起来了,经历过那段看到鸟蛋都双眼迸发出绿光的饥饿时光,他比以前更加珍惜每一粒粮食,一粒都舍不得浪费。 盛夏受她哥的情绪感染,跟着笑起来,她看着跟前的每一张笑脸,思绪不由飞回前世。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呢? 那时的她刚被盛利“卖”到贺家,贺老太怕她逃跑回家就将她锁在屋里,每天只给她一点点吃的,哪怕是农忙也不让她出门。 “唉——”盛夏没注意,她的叹息已经被盛爱国听到了。 盛爱国正在兴头上,还想抓着妹妹跟她分享喜悦,冷不丁听到她的叹息,“妹妹,你想到啥不开心的呢?” 盛夏差点将她前世的悲剧说出来,话锋一转说到了死人谷上:“没啥,我就是,哥,当初我们俩鼓起勇气去死人谷找吃的,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盛爱国偷偷瞄了眼父母,凑到妹妹耳边说道:“嘿嘿,妹妹,你一定不知道我那会儿怕得要命,可咱们不拼一把也是个死。” 盛夏鼻子一酸,猛地抱住盛爱国,弄得小少年不知所措地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 “妹,妹妹,你别哭呀。” 盛夏立马松开他,抽了抽鼻子:“你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 盛爱国满口答应:“好好好,不管你说啥,我全答应你。” 这个小插曲后,很快轮到他们家,一家四口人肩扛手抬地将珍贵的粮食运回家。 瞅着满满一大缸的粮食,盛家上下都高兴得很,尤其是盛爱国只差着在米缸跟前翩翩起舞了。 “这些粮食应该够吃到下次收粮了。” 李香香回家的路上就开始盘算,回到家把粮食装入缸里,她笑得向全家人宣布这个好消息。 盛夏高兴地抱住她的胳膊,看向盛利:“爸,那刘主任倒台了,咱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吧?” 盛利刚想点头,忽然想到那些个头小了很多的红薯,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他抬头看了看湛蓝色的天空,有什么念头一闪即逝,但没能抓到。 他分了下神,神情有些不太自然:“那是当然。” 李香香注意到了这一点,等晚上准备睡觉时,她问丈夫:“孩子他爸,咱们跟以前一样伺弄那红薯地,咋今年的红薯个头那么小,是不是会有啥情况?” 盛利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他就是觉得不安心:“我不知道,但老觉得不对劲。” 李香香愁眉苦脸地说道:“去年下的雨比今年多了不少,该不会要干旱吧?” 盛利长长叹口气:“希望不要闹旱灾,天灾咱们没法子对付啊。” 农民要看天吃饭,老天爷一旦闹脾气,他们就没饭吃。 夫妻俩心事重重的。 沉默了好久,李香香忽然来了句:“好在我们有死人谷,总不至于饿死人。” 盛利没吱声,一切土地都是国家的,收获的东西都应该上交。 他们是仗着死人谷没有人敢进去,又特地背着人才能将猎物弄到黑市去卖钱。 问题是死人谷不再是无人敢进,前阵子那刘主任不是让他们这个生产队进死人谷打猎了吗? 这就是过了明路。 以后他们这些人进死人谷打猎,没让人瞧见还好,要让人瞧见了,跑去举报,他们就得受惩罚。 靠死人谷活下去这条路,到这会儿也真走不通了。 盛利将目光拉回到他们生产队的土地上,“媳妇,你说万一真闹旱灾该怎么办?” 李香香给出个极为实诚的回答:“没别的法子,只能更勤快地挑水回来浇地。庄稼喝饱水,就不愁长不大了。” 盛利深以为然地点头:“是这个理。前年旱了那么久,咱们不也熬过来了。” 李香香放下了担心,她们舍得出力气就不怕没饭吃:“真闹旱灾了,咱们多花力气挑水就是了。横竖死人谷里的水多,累点就累点吧。” 自从收粮下了几场阵雨后,半个月没下一滴雨,土地干裂,连生命力超强的野草都蔫巴巴的。 盛利等人每天都得挑水浇庄稼,务必要让它们有足够的水才能长大。 刘根看仨孩子马步扎得挺好了,便开始让仨孩子提水浇庄稼,边练功边浇水,一举两得。 盛夏兄妹俩每人每天拎着两只小木桶,从河边拎水浇他们家自留地。 最开始特别辛苦,盛夏走不了几步就歇脚了,她那细细的手臂一次拎两桶水实在是为难她了。 但刘根瘸着腿跟着他们跑,盛夏一看她师父这么辛苦,哪里敢偷懒?所以,她再累也咬牙坚持下来了。 一天天下来,盛夏逐渐地练出来了,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