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允此时,却又补了一句:“那时,或许楚国已经不在了。”
百里奚愕然,但确实如此。
他想到风允玄道中,利人族之言论,却也清楚,风允对楚国灭亡,并无多感,只要楚人能活下来,有自己的新天地,就足矣。
“风子,楚国真的会灭亡吗?”百里奚还是不禁问道,因为此时,天子六师已经齐聚楚国周遭,大战不可能停下。
风允回答:“或许会,或许不会,这需要看楚君的选择。”
百里奚不解:“楚君的选择?”
风允颔首。
只是道:“天子六师,可真为德而攻楚呼?”
百里奚心头一动,期待下文。
风允笑道:“战事,各国间,似乎只看到了甲兵之数,列队之师,统兵之帅,冲锋之将,甲胄之副,矛戈之柄……”
“但这些,只是浅层的力量,是为战事的下限。”
“而除却此些外,战之深层,应看人心。”
“人心,战时……”
“军心为武器之锋,其心一,可破强敌之壁垒,让敌胆寒而警惕。”
“民心为武器之柄,其心一,可握胜败之不屈,让敌诧异而惊惧。”
“君臣之心为手握武器者,其心一,可战而有法,犹如神助,让敌难堪而败退。”
“就如做食,食材、火候、器具,缺一不可,协作而佳,才能有美味享用啊。”
百里奚闻后,思索,颔首而赞:“风子对战事,也有深解。”
转而,又道:“风子,如此多心,如何才能一呢?”
知晓是一回事,能处理是另一回事。
其说,自然比做简单。
风允与百里奚归殿,重新坐下。
风允道:“因利而行,以德掩心,各自有私,遂上下不一。”
“知晓其应,自然就能寻其解。”
风允答得粗略。
“世间无二般事,如何解只在行事选择之间。”
选择……
此时,何人能选择呢?
是了,那些有资格手持武器的人,才有进行抉择的权利。
所谓的武器之柄、武器之锋,不动用,也只是无可奈何。
……
与此同时。
一场洪水,让天子六师逼近楚国,又停下了脚步。
但此番,无不满,而多喜焉。
荆楚之地,本就是低洼之所,原本是云梦泽淹没,之后云梦泽水势退去,才显露出可供人居住的富庶之所。
如今这暴雨倾盆,不少天子谋士都争先说,楚国无德,天降暴雨,天可借水淹楚,以彰天子之威。
可也有人说,诸侯合一攻楚,是为瓜分荆楚。
若洪水一下,荆楚之地可还能耕作,有粮食城池乎?
荆楚之民可还能生还,成为可瓜分的奴隶乎?
到时怕诸侯国多不满也。
但,对此天子心头一动。
淹楚!
遥想当初,楚昭王崩溺汉水,周氏就怀疑是楚国做了手脚,但当时天子六军被淹没,威望大减,只能与楚休和。
如今,却可用此汉水,淹没楚国,一洗周氏之耻。
是以,天子密谋,暗中命人寻一处蓄水,待到合适时机以淹楚地!
至于诸侯…将这些诸侯的军也淹了,就可一举削弱他们的力量,稳固周氏威严!
此令出,周天子甚至请出了太公亲著之武道异宝-《太公兵法》,用国运驱动,以行隐秘,纪律之军,为周王室大计而定心。
如此,各诸侯国的军队,缓步而行,继续逼近楚国。
至于楚国国内,此时除了面对来势汹汹的诸国之军,还要派遣孙叔敖前往各地,治理水患,慌乱不已。
如今整个荆楚大地,仿佛人间炼狱。
瘟疫与洪水,淹没了整个国人。
死亡蔓延。
一夜暴雨,一夜哭喊。
楚国的屋舍又空了不少……
……
“快!”
车马急行在山道之间。
项燕护卫,楚君领头,雨中奔驰,越过荆门。
其后车马中,坎坷飞腾,像是随时要散架一般。
车帘在雨水中湿哒哒地飞舞,显露出车中紧抓车架的四人。
是楚君之子,公子居,公子心。
还有芈月、芈姝!
如此方向,却是前往安地。
至于原因——
几日间,战事还未彻底爆发,楚国却因为这洪水、瘟疫,死去了两成,至于扬粤之地,更为惨烈,其数目惊心。
就是楚王在夜后,也晕厥惊倒,鬓生白发。
再如此下去,不过一年,楚国自亡矣,何须等天子六师?
楚君后悔不已,方晓得当初与风允所说中,其选择,军要、民心、瘟疫,何事为重!
“风子,寡…余,楚国熊商求见。”
强行越过安地守卫。
安地众人见是楚君,围聚而来,警惕纷纷。
在风允所居的殿外,楚君一跃下马。
紧忙大礼而拜。
“风子,熊商求见。”
雨水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