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十九年冬。
“夫人,真的要收拾东西回京城吗?要不要等世子爷回来再作决定?”秋红有些迟疑地问道。
秋红一向少言寡语,可是夫人要回京,此事事关重大,她又不能不劝,她担心其中有诈......其实就是没诈,这个时候夫人也不该回京的。
连续三年大灾,北疆和北凉的战事一直持续,南越又出现异动,朝廷国库空虚,军粮军饷都是年年在减少,更是早断了赈灾的粮食,中原匪乱终于愈演愈烈,现在有三支义军已经分别夺了江南和闽南的不少州郡,皇帝想从北疆的北军都督府和西疆的河西王府抽调兵马镇压中原之乱,但却先后被赵恩铤还有河西王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皇帝一面依赖着定国公府,一面却又越发地忌惮赵恩铤,这两年就没少花心思想把阿晚弄回京城。
还送了不少的美人给赵恩铤。
只是半点效果也没什么用罢了。
阿晚手中捏着京中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急件,是定国公府送来的,上面说外祖母赵老夫人病重,太医已经命定国公府准备后事,赵老夫人十分想念她和孙子赵恩铤,知道北疆现在的局势赵恩铤是肯定回不去的,就希望阿晚能回去一趟,至少要在临终前见上一面。
等他回来吗?
阿晚摇了摇头,他在顺州,现在战事吃紧,她不能现在让他分心。
她也知道自己回京城不是好的决定,但她认得出信件的笔迹,那是她母亲赵氏的亲笔书信,外祖母只有他一个孙子和她一个外孙女,她知道她有多疼爱他们,哪怕一踏入京城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她也做不出把这消息就这么按下,不闻不问。
翌日一早,马车出了雍京城,阿晚掀开了车帘,看着外面茫茫的白雪,想到那个人,想到他此时可能风餐露宿,可能受了伤只是自己随便胡乱地包扎一下,可能还在雪中浴血征战,她的眼泪就突然涌了出来。
她不肯将赵老夫人病重的消息送给他。
不肯告诉他就自己决定离开北疆回京城,怕他得到消息分心。
可是这些事情能瞒他瞒多久?
她这样无异于是在他受伤之际再给他致命一击。
还自以为是的说什么分心不分心?
三年近四年了。
三年前多前他带着她来北疆,她嫁给他。
但其实她心里一直有心结。
这些他也知道。
所以这近四年来,他们都是聚少离多,他对她极好,但两人见面之后身体交流的远远比心灵交流的要多,到后来,她连话都不太跟他说了,但她也从来不拒绝他,而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言辞之人,所以每次见面,都好像身体需求远远大于别的似的。
他每次的急切和失控,就好像他爱她的身体远远大于她这个人似的。
但她知道不是的,是她把他逼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若是丢下他,离开了,他会怎么样?
阿晚突然都不敢往下想下去,只觉得心痛如绞。
她若是离开,他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他这一世,为自己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命,其实本来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她怎么能对他这么残忍。
她转头看向秋红,道:“我真的能去京城吗?”
秋红面上瞬间划过一丝古怪的表情,轻唤了一声“夫人”,后面的话却是卡住了。
阿晚看了看外面的侍卫,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去顺州城吧。”
秋红愣住。
阿晚便又重复了一句,道,“去顺州城。”
说完便放下了帘子。
当晚,驿站。
深夜,阿晚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赵恩铤,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他们也有大半年都没见了。
她喃喃道:“我以为,他们会把我绑到顺州城,或者会把我□□起来。”
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
他沉着脸不出声。
她摇了摇头,道:“夫君,是我自己决定去顺州城的。”
他除下了身上的黑色大氅,后面的秋红接过了衣裳,退出了门去,再小心的扣了门。
他坐到床前,看着她,伸手有些小心的帮她捏了捏被子,克制了声音里的情绪,带了些试探地小心道:“你已经猜到我不会让你离开?”
阿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的酸意一阵一阵涌上来,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坐起了身去抱他,他却是握住了她的胳膊,道:“我还没沐浴,衣服也没换。”
他知道她喜洁,他是得了消息之后就直接从边关骑马过来的,他刚刚一直忍着,连手都没舍得碰她。
她摇了摇头,挣了挣,他没用力,她很轻易地就挣开了他,然后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他本就是忍耐着,见她如此,便拉着被子将她拥到了自己怀中。
侧脸蹭了蹭她的脸颊,感觉到她的温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终于稍微松了下来。
阿晚这才道:“那日我决定去顺州城的时候,最开始是没想到你应该早就对我身边的人命令过,不会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