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彩的事情,沈仆射特地把下人遣散,只让信得过的几个人知道,眼下秋月也没有能商量的人。两刻钟前医女来看过,宋瑶已经痛得神志不清,医女却说没办法,要落胎只能忍着痛。
秋月看着宋瑶裙上的血迹一点点扩大,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擦擦自己脸上的汗,明知宋瑶听不见,还是安慰她:“宋娘子再忍忍,血出来了,就快好了。快好了……”
宋瑶无意识地低声喃喃,秋月以为是有什么吩咐,凑过去仔细听,听清她说的是什么时紧紧皱眉,面上满是不忍。
宋瑶重复的那个词是“阿娘”。
在最脆弱的时候,她想到的还是阿娘。
可她的阿娘十几年前就死了,没能为女儿相看中意的郎君,也没能陪在女儿身边。
秋月忍住眼眶的酸涩,低声说:“就好了,就好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宋瑶的襦裙被血和汗浸透,总算是不再有新的。医女进来看过,点头说是干净了,又交代了之后休养时应该注意的事情。
秋月一一记下,让人端了一早炖好的红糖炖蛋来,舀起一勺仔细吹了吹:“娘子,多少吃些吧。”
红糖用得浓,蛋也是新鲜的,碗里没有一点腥气,只有一股热烫的甜香,宋瑶却一口都不想吃:“我想沐浴。”
“娘子,眼下不方便沐浴。”秋月有些迟疑,“娘子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过会儿奴婢服侍娘子擦身。”
“擦身也行。”宋瑶看着屋顶,眼神空茫,“现在端进来。”
秋月看宋瑶这个样子,也不敢劝,放下红糖炖蛋,去外面叫了热水。
热水端进来,盆和帕子也准备好了,秋月仔细地润湿帕子,扶着宋瑶站起来,春柳利索地换了被褥。秋月正想解开宋瑶的腰带,宋瑶却自己拿了帕子:“可以了。我自己来。”
秋月迟疑:“娘子现下身子虚,还是奴婢来吧。”
“我自己来。”宋瑶却很坚定,“……我自己来。”
秋月松了手,朝着宋瑶屈膝行礼,正想退出去,却听见木盆翻倒的声音,热烫的水溅上了脚面。
是宋瑶打翻了盆子,她想自己再绞一遍帕子,手上却拿不住,去捞帕子时不慎翻了盆。
秋月直起腰:“还是奴婢来吧。”
宋瑶的嘴唇颤了颤,点点头。
秋月很利落,三两下收了帕子和盆,出去叫了新的,褪了宋瑶的衣裙给她擦身,再换上宽松柔软的寝衣。
“好了。”秋月放下帕子,盆里的水是微微的红,“娘子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宋瑶摇摇头:“没有了。谢谢你。”
“是奴婢的分内事。”秋月端起木盆,想想又说,“娘子不必发愁……夫人和沈娘子都是想着您的,沈娘子先前说了,若是宋娘子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她说。”
“……有什么想要的?”
“头面、衣裳、吃的喝的,一切都有。”秋月说,“宋娘子只管好好休息。”
宋瑶的眼神微微一颤,视线落在秋月脸上,稍稍一转就看见了她的那对耳坠。
鲜红欲滴,像是两粒相思豆。
宋瑶仿佛被刺到一样,往后缩了缩:“我什么都不要……不要。我累了。”
秋月立即屈膝:“娘子好好休息,有事吩咐。”
秋月端着盆出去,宋瑶翻身躺在榻上。榻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还特地熏了淡香,但宋瑶还是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不仅在榻上,还在她身上。
腹中还是有些难熬的疼痛,她身上抚上平坦的腹部,仍难想象有一个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剥出去,就像她想不出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这个地方会慢慢鼓起来。
宋瑶空茫地看着屋顶,忽然勾起点嘲讽一般的笑。
深情缱绻,不过是玩物而已。
谁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辣!然后其实那啥啦,我发现了一个新的蚊子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