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缩了下脖子,结结巴巴地说:“别、别,你弄的我有点儿痒。”
已经用另只手重新拾起小刀切割烤鸡的艾尔海森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哪里痒?”
此言一出,我俩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死死盯住艾尔海森握着刀的手,他那紧贴住刀背的食指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搭在我腰侧的手也是。
艾尔海森静了整整半分钟,把我从身上抱下去,起身走进书房,在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觉着好奇,便推开椅子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去。我看着他从桌上拿起只钢笔,又拉开抽屉拿出个本子,在上面的诸多正字当中补上了一笔。
我仔细数了数,到目前为止,被他记下的共有三个正字和一道横杠。
我不禁好奇:“这是什么?”
艾尔海森淡淡地答道:“如你所见,我在记数。”
“记什么数?”
艾尔海森合上本子,意味深长地注视我片刻,唇角也因他莫名阴转天晴的心情些微扬起了半分。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第二天,我与艾尔海森在结伴上班的途中被赛诺拦在了半道上。
我想赛诺大抵是来找我的,因为他看到艾尔海森时,表情相当不自然,惊讶之余又带了点儿别扭。至于他在别扭什么,我也有些不明就里。
但我还是礼貌地问一句:“需要让艾尔海森回避一下吗?”
“不用。”赛诺垂了垂眼,脸上很快恢复了惯常如昔的严肃表情。他说:“我刚刚护送了一批流放学者回城,按理说,这批学者中应当有你的父亲弗罗兹先生。”
我内心一震,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
“然后呢?”
赛诺犹豫了片刻,像是在斟酌用词一般。他与艾尔海森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将视线回转向我。
他缓缓道:“但是,弗罗兹先生并没有在意愿书上签字。”
“……”
我原以为,意愿书这东西不过是小吉祥草王为了走过场随意设定的规矩。于情于理,被迫流放的学者都不可能有不愿回雨林的道理,沙漠物资匮乏,气候恶劣,哪能是细皮嫩肉的读书人习惯得了的地方。
却未曾想,竟然真的有人愿意留下来。
那人还偏偏是我的父亲。
“理由呢?”我问。
赛诺轻轻摇了下头:“弗罗兹先生没有说,不过他很坚持,我也不便多言。”
传达完情报后,赛诺便以与提纳里有约为由匆匆赶往道城林。
我与艾尔海森结伴走到教令院门口,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微妙的沉默。
直到我们即将在升降机前分道扬镳的临界点,艾尔海森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需要我陪你去一趟沙漠吗?”
我紧了紧拎着皮箱的右手,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一好意的提议。
“不了。”
我注视着镌刻在伐护末那学院大门上那片巨大的沙漏型浮雕,轻声说道:“父亲之所以不愿回来,想必是还没想好该以怎样的心境面对我这个女儿。”顿了顿,我补充一句,“我也是。”
艾尔海森并未多言。
他一向尊重我的想法,这令我很是感激。
-
小圆帽少年逃课了整整一周,这对我而言倒是个好消息。
他遭不住教令院假正经的学术氛围,我遭不住他。
然而,我的学生们却对他念念不忘,每堂课开讲前都得向我打听一遍小圆帽的消息。久而久之,我也被问得好生烦躁,只能把他旷课的消息告诉了小吉祥草王。
草神似乎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很是关心,听说这件事后,她恨铁不成钢似的叹出口气。
虽然外表看着幼小,但我合理怀疑她已然从心底被磨练成了一个操心的老母亲。
见她如此,我随口安慰一句:“其实他还是蛮有学术天赋的,像个天生的杠……天生的辩论家,擅长以思辨的手段追溯事物的本源。若是他愿意潜心修学,前途将不可限量。”
此话一出,我又觉得哪里不对。
我现在的所言所行跟向家长打完小报告又假意劝慰的虚伪教师有什么区别?
纳西妲说:“正是因为考虑到你说的这些,我才决定将他托付给你们因论派。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
“不不不不。”
别说草神了,就连我都没想到自己能拒绝得这么果断这么快。
我可不想每节课都被迫拖堂两个多小时。
这烫手山芋我死都不接。
纳西妲先是一怔,尔后叹息一声表示理解。她垂下眼,粉嫩的小脸蛋上挂满忧虑的神色,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盛大而猛烈的罪恶感瞬间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