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逐渐平缓,他观察着,问:“你好?哥?清醒了吗?”
商颂刚恢复意识就听到陌生声音的三连问,他脑子转得一向快,当他感觉到自己的姿势变化,以及嘴唇上的触感,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心脏还残留着易感期的影响,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商颂勉强平复着呼吸,感觉到四肢麻痹无力,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而且他现在也动不了,被完完全全地控制住了。
他眼前视线还是模糊的光线交杂,暂时看不清楚面前的人,只能从声音判断对方年纪不大。
这样被全然掌控的感觉叫他极为不适,且远远跨越正常社交距离的亲密更是让他感到冒犯。
商颂蹙眉,想要出声示意对方松手,忽然察觉到身体的异常,下腹的灼热难耐,不合时宜的兴奋让他感到陌生又无法理解。
……他不是已经注射了抑制剂吗?
怎么——
任西楼感觉到手下突然有一股挣扎的力度,他下意识再度用力把商颂按在墙上。
原本空出的手重新扣在男人腰侧,腿也往前挤了挤,一瞬间控制住商颂所有的发力点。
“怎么了,抑制剂还没发作吗?”
奇怪,他怎么记得「曙光」的宣传词就是“即刻生效”来着?
半晌都没有回复,过去好一会,任西楼听到商颂有气无力的冷淡声音。
“……可以松手了。”
因为被青年按着嘴唇,说话有些含糊。
任西楼略带审视地观察眼前状似脱力的男人,后者眼神已经和方才截然不同,涣散的瞳孔聚拢后像是两颗玻璃珠,隔着镜片,有种无机质的非人感。
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温度。
任西楼注意到男人不自觉蹙眉,脸颊肌肉微微抽动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清醒后的商颂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清高自持的印象,即使此时状态狼狈,也无法让人升起轻视的心思。
这些观察只是一瞬间的事。
下一刻,任西楼松开手,后退一步,明显松了口气:“哥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商颂冷淡地嗯了一声,半倚在水箱上,微微弓着腰。
他穿着浅灰色的长款风衣,此时一只手拢紧衣扣,让衣服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原本颜色浅淡的瞳孔略深了深。
商颂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目光首先在任西楼脸上顿了顿,紧接着下意识被后者鼻梁左侧一颗纯黑的小痣吸引过去。
像一个墨点,让青年原本就富有冲击力的五官倏然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白是极致的白,黑是极致的黑——
这样浓墨重彩的相貌,再加上朦胧如雾气般不甚清楚的视野,让他一瞬间联想到年幼时在古典志怪小说中读到的水中艳鬼。
「湖上雾气如云,水中一张惨白的潮湿艳丽的脸,一只白而细长的手从水下伸出来,缠绕着弯曲的水藻,冰凉黏腻地捧住了湖边行者的脸,轻喃着靠近……」
“哥?”
青年略带疑惑的声音试探地响起:“你还好吗?”
任西楼的打量和审视并不做太多遮掩,商颂能够感觉青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着转儿。
原本因为抑制剂而消解下去的热度重新席卷重来,而下腹躁动的灼热再度叫他眉尖忍不住蹙起。
他无声而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烫得像是要在喉咙里烧出一个洞。
商颂维持着有些古怪的姿势,无框眼镜后的眸色浅淡透明,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清冷克制道:“谢谢。”
任西楼语气轻快:“小事小事,抑制剂也是好心人提供的,我只是来看看情况。”
说着,他体贴地走出隔间,留给商颂私下调整的空间,转头去看洗手间里还没离开的“好心人”。
在“好心人”进门的时候,任西楼就立刻察觉到对方不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他的记忆力和感知力出类拔萃,发现这些细微差别对他而言如同吃饭喝水般自然。
“……”
任西楼顿了顿。
喔。
真巧。
倚靠在洗手台旁边的唐装男人温和地朝他露出一个笑。
对方看上去三十岁上下。
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温润包容宛如无尽海,相貌英俊出色,成熟稳重的气质让人感觉他阅历颇深、且很有修养。
此时他正微抬着手,像是习惯性的动作,摩挲着左手上温亮的玉石扳指。
任西楼目光流转,落到男人身上纯黑的绸布唐装,上面精细地落着工艺繁复的金线刺绣。
绸布所用的染料质地特殊,会吸收所有光线,映入旁人眼里的便是极致的哑光黑,而将这样材质柔软的丝绸制作得版型正好是很考验手艺的。
他也注意到对方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配饰,只有左手大拇指上一颗玉石折射着绿光,整体是扑面而来的考究和质感。
有钱人啊,啧啧。
他扬起一个笑,一只手还扶着隔间门:“刚刚真是多谢,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还以为是我朋友来了。”
漂亮青年脸上的笑轻松又洒脱,叫人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