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血气的腥甜上涌。
浑身狼狈的男人捂着腹部渗血的中弹伤口,跌跌撞撞地拐进一条小巷。
这似乎是一家酒吧的后巷,昏暗破败的小路和嘈杂喧嚣的酒吧只隔着一堵墙,男人甚至能听到墙后震动的摇滚乐。
他努力控制住喘息,却克制不住心里愈发膨胀的惶恐不安,心脏惴惴地愈跳愈快。
“咚——咚——咚——”
忽然,一声由远及近,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男人身体一僵,脚步踉跄一下,差点滑稽地绊倒在地。
他面色发青,拖着一条被子弹打废的断腿强行加快步伐,在水泥地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然而那脚步声却骤然加快,好似下一秒就要到他背后。
“不要……不要……”
男人在内心疯狂祈祷,临近死亡的恐惧让他发自内心感到颤抖,连捂着伤口的手背肌肉都在抽搐。
“不要发现我,不要过来……”
突然的,脚步声消失了。
后巷又重归寂静,只有他自己哧哧的沉重呼吸声、让人眩晕的心跳声、以及隔壁酒吧兴奋激昂的摇滚乐声。
这种蓦然的安静恫吓到了男人,他感觉脑子里反复出现耳鸣的幻觉,一遍遍提醒他——
回头,回头,回头看看。
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下意识遵从本能,他一顿一顿地回头,惨白的脸色像从冷汗里捞出来的尸体。
当他回头,眩晕幻觉交杂的视线里好似出现了一对荧荧的绿光,像两团幽幽的火焰。
——这是一双眼睛。
男人终于意识到。
可当他意识到时,甚至来不及细想什么,眼前视线便豁然颠倒过来。
天旋地转的,是他终于支撑不住断腿,还是被吓得腿软摔倒了吗?
“咚——”
“哐啷。”
重物滚落在地,由于刀锋不容抗拒的力度,甚至还往前滚了几步,撞到了墙上。
刚好的,耳朵贴在了墙壁上,却再听不到墙后自由呐喊的摇滚乐。
男人残存的身体慢慢失去平衡,扑通一声闷响躺倒在地。
他已然消散的意识感觉不到痛苦了,只是后知后觉。
……原来掉落的,是他的头颅啊。
任西楼垂眸看着地上喷溅的大滩血水,缓慢地放下持刀的手,刀尖滑落着滴滴浓稠的血液,吧嗒吧嗒地打在水泥地上。
他小臂一振,刀身上汩汩血液瞬间化作血雾,弥散在空气里。
这是一把刃似弯弓银月的短刀。
青年看似不过二十出头,一身黑风衣,他掌心一拧,短刀在半空中转了半圈,然后五指收拢,那刀也无声插回袖口内的绑带。
任西楼后退几步,然后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巷口走过一串脚步声。
“……今晚的酒还不错,还是你大气,说请就请!”
“那是,老子难得发了笔横财,当然不能忘了兄弟几个——哎?等等,那是老板吗?”
巷口的几个男人朝任西楼看过来。
任西楼下意识低头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沾到血迹,余光瞥见身后的血液和尸体都好运地隐藏在黑暗的角落。
他平时不会这么随便地在自己酒吧附近动手,但这次行动部突然来了通知。
据说是本该负责灭口任务目标的审判官粗心大意,不慎放走了这条漏网之鱼。
而目标逃走的方向恰好在任西楼周围,他只好顺路来一趟替同事收个尾。
任西楼认出巷口那几个路人是他酒吧的熟客。
“倒霉呀……”
他心想,脸上却自然地扬起客人们熟悉的笑容。
“好巧啊几位,这是准备回家了?”
任西楼上前几步,从昏暗的阴影里走到光影交错处,路灯昏黄的光晕在他身上划过一道朦胧弧线,影子拉得很长。
熟客们怔怔地望着站在光影之间的酒吧老板。
年轻老板有一副世间罕见的好皮相,眉眼天生含情,眼睫如鸦羽而眸色似点翠,上挑的眼尾让这双漂亮多情的眼睛像勾魂的狐狸,平白多了点蛊惑的意味,仿佛天然藏着钩子。
在客人们过往的印象中——或者说,对于下城区酒吧一条街附近居住的beta们来说,他们从未在现实中见到过这样漂亮的人,想来,即使是上城区娇养在圣爱伦堡的omega阁下们也不过如此。
仔细想想,下城区这样肮脏阴暗的泥沼,居然也能生出一抹月光,这叫人如何不去妄想摘下月亮呢?
熟客们讷讷地相互看了几眼,咳嗽几声,道:“对……没想到还能遇到老板,老板都好多天没来酒吧了,兄弟们可想你了。”
任西楼眯眼笑笑:“今天有工作要处理,刚好过来看看。”
说着他歪歪头:“我就先不打扰几位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哦。”
熟客们咽了咽口水,磕绊道:“必,必须的。”
奇怪,怎么感觉今天的老板更好看了。
有种让他们心跳加速,肾上腺素极速分泌,血液上涌的好看。
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