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自己了。”
换做以前,他是绝不会让武岩他们杀人的。
可刚刚他很清楚,一旦他让武岩他们收手,放这些准备刺杀他们的人走,就会被当做软弱可欺。
善良这个东西太宝贵了,宝贵到需要用一层层的盔甲和锐利的武器去保护。
没有盔甲和武器,善良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邹鸣坐到了叶舟身旁,叶舟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轻声说:“我靠一靠。”
邹鸣不动如山,老老实实扮演起了人肉靠背,全身的肌肉硬的像石头。
叶舟靠在邹鸣身上:“其实我现在想想,陈侯做的也不能算错,他不知道我底细,当然不可能倾囊相授,有戒心才是正常的,像我,也不可能信任他,告诉他我是谁,究竟从哪儿来。”
邹鸣低头轻声问:“那你为什么生气?”
叶舟想了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道:“可能是因为他的演技太拙劣了,因为拙劣,所以让我觉得他在把我当傻子哄。”
邹鸣屏气凝神地说:“那接下来……”
叶舟依旧闭着眼睛,他抬头想拍邹鸣的肩膀,结果拍到了邹鸣的脸颊上,不过拍都拍了,叶舟只能假装无事发生,清了清嗓子说:“看他明天怎么说吧,能说的我满意,那就继续上路。”
“如果不能……”叶舟沉吟片刻,“就换个人做交易,那个阿如不是还在吗?”
“反正已经到陈国了,和谁交易不是交易?”
邹鸣轻轻地嗯了一声,他轻声说:“你去哪儿,我在哪儿。”
叶舟有些感动。
他交过很多朋友,但从没有过邹鸣这样的朋友,为人可靠,又总是为他考虑。
他沉默寡言,却又格外可靠。
叶舟:“我已经在他身上投资那么多了,换一个人还是有点麻烦。”
叶舟叹了口气:“看情况吧。”
叶舟睁开眼睛,正好闯入邹鸣漆黑的双眸中,他在邹鸣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
翌日清晨,鸡鸣声打破了大地的寂静。
叶舟缓缓睁开眼睛。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俊脸。
可能是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叶舟其实不太分辨得出邹鸣长得怎么样。
就像他分不清他父母的美丑,反正在他心里,他爸妈就是世上最好看的父母。
叶舟的目光落在邹鸣的嘴唇上,邹鸣的嘴唇很薄,但奇怪的是,邹鸣这个人并不薄情,他顶着一张负心薄情的脸,却是个对朋友非常仗义的人。
可能是叶舟的目光太有存在感,邹鸣也睁开了眼睛。
他们俩昨晚被子都没盖,就这么头对头的睡了一晚上。
叶舟:“走吧,去洗脸刷牙。”
叶舟说完以后就站起来。
外面天还没有大亮,可能是因为刚刚入春不久,所以还有些冷,叶舟拉开帐篷的时候打了个哆嗦,可他还没把这个哆嗦打完,就看到了跪在帐篷前的陈侯。
陈侯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兜裆布,他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背后背着一捆荆条。
叶舟一愣,陈侯抬起头,他被冻得脸颊通红,看到叶舟出来,他就双手举过头顶,朝叶舟行了一个大礼:“暨!有愧!”
“不敢求仙人原谅,但求仙人再给暨一个机会。”
一国之君,在他帐篷前负荆请罪。
本来过了一晚上,叶舟已经不那么气了,现在看陈侯这个模样,气又少了一点。
陈侯跪了大半夜,他背上已经被荆条刺出了不少口子,血珠分泌出来,满背都是血,看着十分可怖。
晨起的士卒们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们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看着。
叶舟问他:“陈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陈侯苦涩地笑了笑:“仙人说的对,我不是君子,甚至算不上小人,然我强国之心绝非妄言!”
“我从未想过愚弄仙人,是我小人之心。”陈侯,“恐仙人看穿,不再助我。”
他努力扮演一个仁者之君,想让仙人助他护他。
但那不是他,他不是那样的人,因此扮不真也扮不像,最后只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叶舟没有让陈侯起来,他轻声问:“陈侯,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陈侯咬着下唇,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身体东倒西歪,却还是硬撑着跪在原地:“仙人,我乃先父第四子。”
他是嫡长子,可嫡长子也并非一定能继承国君之位。
而他的父亲,又是个软弱多情的人,他对臣子软弱,对后宫多情。
如果不是夫人们生下的孩子才可称公子,那陈国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位公子。
从小,陈侯就知道,他这个太子之位是不稳的,他的兄弟们虎视眈眈,他的母亲又是个柔弱的,没有主意的女人,他活在深刻的阴谋诡计之下,在君父死前一直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所以他娶了出身第一大族的妻子,拉拢自己的公族兄弟,连阿如这样的奴隶都没有放过。
正因为阿如是奴隶,他才更信任他。
然而还不等他学会怎么当一个君子,他就成了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