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如果挠的是小猫小狗的下巴,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如果同样的动作放在人身上——
谭玄年是看到蒋生眼神传递过来的“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的意思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
“咳咳,”谭玄年撤回手,一本正经地咳嗽了几下,“我刚刚还没说完,我、继续说。”
谭玄年原地断片了片刻,才重新想起来刚刚说到哪。
“总之……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自己配不上,”谭玄年这下是真的正经起来,“但依我看,没有什么东西是你配不上的。”
蒋生听完,垂眸笑了笑,轻轻地点了下头。
虽然蒋生已经表达了认同,但谭玄年能感受到,对方其实并没有被说服。
他不知道那所谓的“糖果”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清楚蒋生为什么会为那个东西生出不配感,自然也就很难找到问题的关键,真的说到蒋生的心里。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他瞥见不远处有人拄着拐努力移动着,旁边陪着两个家属,看样子是在做康复训练。
谭玄年看着远处的几个人,隐隐感觉好像找到了可以说服蒋生的理由。
蒋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谭玄年继续说话,抬头看向对方,发现谭玄年正在看着远处的什么。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方向一同看过去。
眼下是秋天,虽然气温已经开始转冷,但近几天的天气还可以,的确适合做户外的康复训练。
蒋生不禁想起了自己当时做康复训练时的情形。
那会儿虽然他依旧是九级
的堕落者,但是恢复能力出了故障,所以在康复训练的时候,遭的罪和普通人无异。
那一阵子的他就像现在一样,思维走入了奇怪的误区。
当时的他一直有一个执念——
他可是从永恒纯白那种地方逃出来的人。
经历了那么多折磨之后,如果区区一场车祸还能让他抱病喊痛,那就太可笑了。
抱着这种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扭曲思想,他咬着牙,把所有的训练都做到最好,期间哪怕再疼,也绝不允许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医院里有什么“康复训练优秀病患”的评选的话,他那会儿绝对当之无愧能成为第一。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对他称赞有加,那段时间他短暂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面对那么多的鼓励与夸奖,他对自己的要求变本加厉。
不可以喊疼,不可以躲懒,要对所有人保持微笑,如果做得到的话,不可以应激。
他在称赞与掌声中把自己搞的精疲力竭,不过没有关系,不会有人能看到他憔悴的一面。
谭玄年也没有看见,但是对方隐隐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的康复训练进度被对方放缓,于是他去找谭玄年。
“我觉得我的状态很好,”他给谭玄年展示着体检的各项数据,“为什么要放缓训练进度呢?”
谭玄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数据,“你的身体状态没什么问题,但你之前的训练进度,会让你每天疼太长时间了,还是缓一缓吧。”
“没关系的,只是那种程度——”
“还是有关系的,”谭玄年笑着打断他的话,“你这么着急训练,是恢复之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急着去做吗?”
他张了张嘴,被问得哑口无言。
“如果没有急事要处理,康复训练的进度还是放慢一点吧,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多出来的开销我会给你申请补贴。而且放心,即便进度放慢,也不会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说完谭玄年将体检报告重新放回到他手里,“你就……当我喜欢多管闲事。”
“我知道其他人都在夸你,说你康复训练做的最好最认真。”
“他们夸你是认真的,但想要立一个模范在那,用来刺激那几个怕疼总是练不到位的病患也是真的。”
说着谭玄年悄悄凑到他跟前,“你别被他们的甜言蜜语蛊惑,累了的话该摆烂就摆烂,觉得疼该喊就喊出来。”
类似的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
每次他陷入奇怪的思维旋涡时,谭玄年总是能将他从其中拽出来。
也就是这样,蒋生逐渐意识到,永恒纯白给他留下的,不只是时常会出现的绝望情绪,和偶尔会触发的应激反应。
永恒纯白永久性地改变了他的认知,扭曲了他的思想,让他没有办法用一个正常人的心态看待和处理事情。
即便他的肉/体已经逃离那里很多年,但他的灵魂似乎还困在那个地方,从来没有离开过
。
谭玄年说的没有错。
他现在手里正拿着“糖果”,他过上了一直追求的安稳生活。但只需要丁点的风吹草动,就让他开始觉得自己配不上。
但他没有办法。
即便表面上看上去再怎么像个正常人,也无法改变他内里的残破不堪。
在这样破破烂烂的状态之下,他又怎么说服自己有资格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配得上和谭玄年——
“蒋生,”谭玄年抬手,在蒋生眼前晃了晃,“不管那个‘糖果’是什么,我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