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撑着用灵力布置好结界,方幼青才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
梦中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那时师兄还没有那么稳重,总是纵容着她胡闹,若是真的犯了什么错,他也向来是顶在她前面的那一个。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趴在桌上沉睡的少女眉头颦起,梦中的经历和回忆如同一张巨网,把她拢在其中,无法挣脱。
月光倾泻在房中,照在了床榻上躺着的青年身上。
他睁开了眼。
刚才的虚弱如同假象,他从床榻上缓慢地坐了起来,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片刻。
单手掐诀施法后,那桌上趴睡着的少女便彻底昏睡过去了。
或许是受了外力的影响,她的脸上那种悲伤忧郁的神情散去不少,渐渐地变得平静起来。
青年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缕碎发沾到了她的颊面,‘辜怀素’同往常一样动作轻柔地帮她挽到耳后。
但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他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半天没有动弹。
过了许久,才挥袖背过身去,冷哼一声。
原以为在辜怀素绝望崩溃后能完全占据这具躯壳,但没想到……
只是靠近了些,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像是做了千百次一样,他那么自然,那么温柔地帮一个女子挽起额前碎发。
他逐夜的手,握过剑,杀过人,却唯独没有做过这般行为。
辜怀素的灵魂在识海中安然沉睡,毫无动静,那刚才驱使着他做出那种行为的原因,就值得让人琢磨了。
半响,逐夜轻笑一声。
其实他说辜怀素可怜,也不完全是为了摧毁他的意志。
他对他的这个小师妹的关爱可谓是非同一般,但她呢……
少女恬静的睡颜在月色下恍然成了破开人心防,无往不利的利器。
但甘心为她所俘虏,成为她裙下之臣的人中,绝对不会包括他。
他最大的让步,也仅仅是留她一命。
说到底,也是怕他动手之后,辜怀素的灵魂暴动罢了。
*
方幼青醒来之时,昨天夜晚被惊走的翠鸟,早已经在枝头鸣叫了。
和煦的日光透过窗棂,被分割成破碎的金箔,照进了房屋之中。
方幼青从床榻上悠悠转醒,一时间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然感。
她记得昨日师兄受了一身重伤出现在她面前,生命垂危,她为他输送灵力上药。
再然后,她将他安置在床榻之上,为了不惊动其他人,她用最后的灵力布置好结界后,趴在桌子上力竭睡去。
可是……
师兄呢?
她怎么睡到了床上?她不是趴在桌子上的吗?
周围的结界没有任何被惊动的痕迹。
没人前来,也没人出去。
难道说,昨天的那一切都是她思念师兄太过而产生的幻觉吗?
方幼青仓皇地摸了摸身下的床褥,慌忙起身四处张望着。
下唇紧咬着,那潋滟着雾气的双眸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但当越过屏风,看到木榻上躺着的青年时,她的眼神中终于再度绽放出光彩。
她像只归巢的乳燕,娇娇地叫着,飞快地向他跑去。
“师兄!”
榻上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状态依旧虚弱,但相对昨天却是好了许多。
他嘴边扬起一抹同往常无二的温柔笑意,眼神包容地看向面前的女孩。
“就算是为了救我,也不能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你可知道,当我看到你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地趴在那里时,心中是何等惶恐?”
方幼青拉住他的手臂,轻轻地晃了晃。
这种小女儿家的情态,很容易让人看出来,她是在撒娇。
“师兄是我最为重要的人之一,就算是为了师兄的安危付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少女的眼神坚定而明亮,有着能够刺破一切黑暗的光芒。
逐夜的假面有了一丝裂痕。
但这裂痕转瞬即逝,他敛着眉眼模仿辜怀素的表情笑了笑后,又恢复了完美无缺的状态。
他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方幼青的鬓发,很快收了回来。
“既然在你心中我对你这么重要,那你也应该知晓,青儿在我心中的,也同样重要。”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辜怀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幼青也没有去问,在他不见的这段时间内,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的直觉告诉她,只要师兄回来了就好。
别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逐夜用着最为温厚体贴的话语劝着意气用事的女孩。
“所以别再说这种话,师兄只会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实际上,辜怀素不是无能为力,而是软弱无能。
既然如此,倒不妨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为这个可怜的家伙,问上一问。
“青儿,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前来无双城,还住进了城主府么?若不是昨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