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县,但嵩县也不安全,玉璧关被夺,嵩地已成了孤军,快则数月,慢则一年,梁军就会前来剿灭此地的万余雍国驻军。
耿曙说:“你为什么不往北方来,投奔雍国?”
姜恒难以置信,答道:“这还用问?当年你在洛阳,是如何回答王的?”
耿曙蓦然语塞,想起了那年洛阳城破前,姬珣让耿曙与姜恒跟着武英公主汁绫离开,前往落雁,当即被耿曙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耿曙对此的回答,是“我爹为他卖命,我不是我爹”。
姜恒正色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算了。”
耿曙说:“他是我的父王,他一定会原谅你,这么多年里,他也在找你。”
姜恒说:“他已经死了。”
耿曙说:“他没有死。”
接着,耿曙将解药之事朝姜恒说了,姜恒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昏迷的时候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是谁?”姜恒难以置信,脑子里已彻底混乱了,给出解药的人,会是罗宣吗?可是赵起告诉他,喂他吃了两枚,这对不上啊!
耿曙说:“我不知道,界圭也许清楚内情……”
姜恒马上道:“糟了,汁琮居然还活着?”
耿曙道:“跟我回落雁去,他会原谅你。”
“我不去。”姜恒当即道。
耿曙:“你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就因为他害死了咱们的爹?当年爹是自
愿的。”
姜恒道:“你还不明白么?哥!你究竟在想什么?这些年里,汁琮所做之事,你没有亲眼看见?他杀了多少人?!当初若不是他率先进攻洛阳,天子与赵竭就不会死!”
耿曙道:“南方关外四国,哪一个不是有强占洛阳的心思!”
姜恒道:“你知道他战后做了什么吗?!把百姓统统迁入关内!他将五十五岁以上、无人赡养的中原老人,全都坑杀了!”
耿曙终于被姜恒堵住。
“我不知道。”耿曙答道。
这些年里,他只管为汁琮征战,从不干涉政务,那是太子泷的分内之事,但他曾有耳闻,每打下一地,无论南人还是塞外之人,都会将抓回来的人送去北方,分城安顿。
姜恒说:“但凡雍人生下孩子,从小便带离父母身边,以作兵员养大,夺人子嗣,将人视作牲口,如此行径,与畜生何异?!他杀了多少人?你算过吗?”
姜恒激动不已,说道:“你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你以为你们雍军的铁骑这就所向无敌了?中原人不怕你们!”
“我不知道。”耿曙说,“你现在告诉我了,我会阻止他。”
“你阻止不了他。”姜恒说,“在他眼里,人命就是草芥,就是柴火,是拿来烧的!让他来统治天下,将是天下的灾难!”
耿曙说:“可他是我爹,恒儿,这些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不能商量,你认贼作父!”姜恒厉声道,“你爱认他当爹你认去,他不是我爹!你爱回去,自己回去当你的王子,我这就走了!”
耿曙听到最后这半句话时,刹那脑海中仿佛被锤了一记,险些吐出血来,他堪堪将那口血忍住,咽下,疯狂喘息,像是想说什么,却苦苦忍住,转身一阵风般冲了出去,庭院内顿时传来巨响。
姜恒刹那吓了一跳,追了出去,只见耿曙朝着一棵树猛撼,仿佛在发泄怒气。
“哥?”姜恒意识到自己说了重话,说,“对不起……对不起,哥。”
“没什么,”耿曙嘴唇颤抖,答道,“我在气我自己。”
姜恒说:“我不该这么说,我只是……可是,哥,我实在没有办法,像你说的一般去雍国,我……”
“我知道!”耿曙终于失去理智,朝姜恒大吼道,“行啊!行!我不回去!我这就把汁琮杀了!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别走!我求求你,恒儿,你别再离开我了……”
说着,耿曙忽然气息一窒,看着姜恒,仿佛想说什么,却半晌说不出话来。接着,耿曙发着抖,竟是朝姜恒跪了下来。
姜恒大惊失色,马上扶起他,连忙解释道:“哥,我不是这意思,那是气话……”
倏然间,耿曙喷出一口血来,吐在姜恒胸膛上,紧接着软倒下来,重重倒在了姜恒怀里。
姜恒瞬间被吓坏了,大喊道:“哥——!”
“恒儿,恒儿……”耿曙那手抓得紧紧的。
姜恒赶紧抱着耿曙,把他拖进房内,跪在地上为他把脉,知道是急怒攻心,更不知何时,内脏受了极重的伤,肋下又有剑创,幸而因罗宣的丹药愈合了,只要慢慢调理,应当能好起来,当即松了口气。
“恒儿,别走……别、别走……”
耿曙梗着脖颈,躺在地上,却仍倔强地断断续续说着话,抓紧了姜恒的手,声音里带着哀求,眼里全是泪水,沿着他的眼角淌下地去,好一会儿才能把话顺利说出口。
他从小就是这样,一旦情急或激动,便难以说话,所以平时话说得很少,哪怕是姜恒,从小到大也只见过耿曙唯一一次失态,就在浔东家中被火烧那次。
姜恒赶紧调配药材,吩咐人去熬药,给耿曙喝下去。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