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树叶飘落一地, 冷风席卷着地面,祁丹朱从牢里走出来,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沈厚本来被判秋后处斩, 锦帝念着沈关山劳苦功高, 一直拖到了冬天。
沈关山说得没错, 他知道太多锦帝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锦帝不会杀他, 就像这次, 他犯了这么大的错,但他愿意推他儿子出来挡, 给锦帝铺好了台阶, 锦帝就心照不宣地留了他一命。
锦帝在确定他手里有多少证据, 这些证据现在藏在哪里之前, 是不会动他的。
雪花落在祁丹朱的身上, 冷得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习绿打着纸伞追上来,祁丹朱将伞推开了,轻轻摇了摇头。
她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朱墙上落了雪花,仿佛噬了血一样红, 琉璃瓦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刺目到让人无法逼视。
风呜呜地吹着, 仿佛有含冤的魂魄正在嘶吼, 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让她无处可逃。
她自出生起就生活在这座皇宫里, 这里是她母亲的牢笼,又何尝不是她的牢笼。
她身负血海深仇,没有一日快活的活过,她总能听到那些冤魂在向她哭诉,告诉她深渊里有多冷、有多暗,请她帮他们重见天日。
她知道自己不能停,要继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寒风吹起她红色的裙摆,似染了一身血一样沉重。
习绿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祁丹朱的乌发上落了雪花,她的面色比纸还要白,她的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梅贵妃穿着一件狐绒斗篷,手里捧着镶金镂丝暖炉,婢仆环绕着迎面走过来,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她看到祁丹朱,微微蹙了蹙眉,待看到祁丹朱狼狈的神态,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步伐轻快,声音尖锐,“诶呦,这不九公主么?你远远走过来,我差点没认出来,面色怎么如此差,可是跟驸马吵架了?”
祁丹朱没搭理她,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梅贵妃见她无视自己,眼中闪过一抹阴沉的晦暗之色,眉毛一横,怒指着习绿道:“你这贱婢!怎么自己打伞,却不给主子打伞?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习绿知她是找理由借机向自己发难,无奈停住脚步,握伞站在原地。
梅贵妃眼睛上挑,怒喝一声:“这贱婢尊卑不分,以下犯上,来人,给本宫打!”
祁丹朱被逼停下脚步,不得不转头看了梅贵妃一眼,“梅贵妃,你现在虽然掌管着后宫,但我这嫁出去的公主的婢女,应该还轮不到你来管。”
梅贵妃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九公主,你的婢女不懂事,本宫帮你教训她可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领情呢?”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祁丹朱懒得应付她,扔下这句话,便带着习绿往前走。
梅贵妃却不肯罢休,她张开手臂拦住祁丹朱,“九公主,你不肯让本宫惩罚这个贱婢,那便罢了,本宫有话跟你说,今日正好遇见了,不如我们便在这里说几句。”
祁丹朱可不觉得这冰天雪地的地方,跟她在这儿有什么可聊的,不过看她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便让习绿退到了一旁,看看她有什么想说的。
祁丹朱心里清楚,梅贵妃因为祁芙薇的事,心里恨着她呢,早晚得想办法找她麻烦。
梅贵妃把暖炉扔进旁边宫女的怀里,摆了摆手,让周围的宫女都退到了一旁。
祁丹朱看着不断坠落地雪花,了无趣味地站在那里等着她开口。
梅贵妃冷冷地上前一步,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祁丹朱抬眸,面无表情地与梅贵妃对视,眼中无波无澜,似乎全然没将梅贵妃当回事。
梅贵妃的衣着打扮看起来比以前尊贵,但若细看,她眼皮微肿,神色憔悴,恐怕是夜里难寐,心里难安。
祁丹朱蓦然想起祁芙薇出嫁和亲那日,她记得梅贵妃当时甚至没敢亲自去送祁芙薇,梅贵妃只是躲在城楼之上,目送着祁芙薇离开。
不知道梅贵妃当初心里是何滋味,可有后悔将女儿教成了那般模样,如果祁芙薇安分一些,不要整天想着阴谋算计,就不用装病多年,也许早就已经嫁给了官员之子,安稳度日,不必被送去和亲了。
梅贵妃伸手,接着天上落下的雪花,“下雪了,我听说塞外比我们这里冷多了,自从芙薇嫁过去之后,每每到了冬天,我都忍不住惦念,担心她冷了、病了……公主现在做了母亲,应该能懂得这种滋味吧?”
祁丹朱淡淡道:“梅贵妃,我们虽都为人母,但母亲和母亲不同,梅贵妃的心思,我未必能感同身受。”
梅贵妃双目泛起一点红来,守敌在胸口,恨道:“九殿下的孩子就在身旁,当然感受不到本宫骨肉分离的噬心之痛。”
祁丹朱想起朝朝,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不舍,心尖刺痛,她痛得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就恢复神态,神色如常地站在那里。
梅贵妃哼笑一声,“不过,柔妃过世多年,九殿下应该也能体会到一些对亲人的思念之苦。”
祁丹朱听她提起母亲,眸色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