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她了，但联系他们现处的环境，这个才十几岁的女孩未免也显得太过从容了。
他拿开凳子，稳稳地在她面前坐下，“方珊珊？”
“赵警官。”方珊珊礼貌地点头，“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她眨了眨眼，姣好的面容上显出单纯且真诚的关心。
赵许揉了揉眉心：“昨晚没有睡好。”
方珊珊理解的点点头：“那你晚上要早点休息才行啊。”
赵许笑道：“我也盼着能早点下班呢，所以拜托方同学多配合我一点。”
方珊珊唇边抿开一抹笑，白嫩的脸蛋上出现了两点浅浅的梨涡，看上去乖巧又甜美，同其他人口中冷淡而沉郁的形象截然不同，
“帮助警察叔叔是我应该做的，对不对？”
不自觉的，赵许布满阴云的心底稍稍减去了几分沉重，他把三张照片放到她面前：“你认识她们么？”
方珊珊低头看了一眼，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冷静而肯定地吐出三个名字，“王嬿，冯小艺，李倩。”
“她和朱珠是同班同学。”赵许接着说，“听说你和朱珠是好朋友？”
方珊珊摇了摇头：“不。”她抬起头来，笑着说，“如果我们是好朋友，她被欺负的时候，就不会没有人帮她了。”
赵许一愣：“你看到过朱珠被欺负？”
“所有人都看到了啊。”方珊珊耸了耸肩，不以为然，“赵警官之前不是来我们学校调查过么？都没有人告诉你么？”
她身子微微前倾，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弯弯的眼眸闪烁着滢滢的光亮，笑着看向面前正义凌然的警官：“你猜，朱珠为什么要挑早操的时间跳楼呢？”
她是在宣告，所有人都是凶手。
赵许莫名被震了一下，凝视着面前笑得人畜无害的少女，久久回不过神来。
“但……朱珠的父亲提起过，你是朱珠的好朋友。”
“啊，”方珊珊长叹了一声，托着腮说，“朱叔叔很可怜吧，我想安慰他一下，但是又不好平白无故地上前搭话，我就说我是朱珠的好朋友了。”
“善意的谎言，赵警官能理解的对么？”
赵许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的脸上：“所以，是你告诉了朱海，是谁在欺负朱珠？”
方珊珊歪头想了半天：“有么？哎呀好多天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可能吧。”她缓缓开口，“赵警官，说实话，是好孩子应该遵守的良好品德嘛。”
比起她的云轻风淡，赵许的语气要急切严肃许多：“方珊珊同学，现在王嬿她们三人都失踪了，我们怀疑是朱珠的父亲朱海绑架了她们，所以，你和朱海谈话的时候究竟泄露了些什么，以及朱海的反应细节可能透露出来的线索，我需要你一分不差的告诉我。”
“嘘——”方珊珊忽然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轻声说，“赵警官，你听到了么？”
赵许一顿：“什么？”
“愿望实现的声音。”她甜甜的笑容中透着几分奇异的冷冽，转瞬即逝，眨着清澈的眼睛，好奇地问他，“赵警官知道什么是复仇么？”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执念，哪怕尽头是地狱，还是会有很多人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方珊珊感叹着说，“这算不算另一种幸福呢？”
赵许皱眉，不赞同地说：“从个人角度出发的所谓复仇不过是另一种使用私刑的方式，非但不公平，更不能说正义。”
“珊珊，”他语气温和了下来，叹着气说，“我知道你对朱珠的遭遇十分同情和愤慨，但如果依着她爸爸肆意妄为，最后非但不能报仇，反而会将他自己给赔进去。”
“你心疼朱珠，就为了她，帮帮她爸爸，告诉我朱海可能会把王嬿她们绑过去的位置，我们一起，把他从犯罪的边缘上拉回来，好么？”
方珊珊看了他半晌，忽而笑道：“我不能说谎的，要是我说谎了，就是妨碍司法，还有个叫伪证罪的对不对？”
“你明明知情却知而不报，也是在妨碍司法！”
“哦这样啊。”方珊珊往后一靠，面上的神态笑容礼貌又乖巧，“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赵警官。”
“可以拜托你，不要在我这边浪费时间么？毕竟王嬿她们还等着警察叔叔去救呢。虽然我们不怎么熟，但到底是同学一场，”方珊珊顿了顿，唇边的弧度稍稍收敛了些，原本淡定从容的眉眼间染上了真切的担忧和焦灼，“我不希望，她们会受到什么危及性命的伤害。”
她说的是实话，可这时候，谁都不敢相信她。
对警方来说，方珊珊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少女是唯一跟朱海有过接触的知情人，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她也知道赵警官不信，懂事地帮他想了个办法：“要不然，你可以给我测谎啊？”方珊珊眼眸亮晶晶的，“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上一秒还是个深沉难测的少女，这会儿突然变成直白俏皮的小姑娘了。
赵警官可笑不出来，眉宇间的凝重之色愈深，虽然他们原来也想过测谎，不过涉及到未成年人，所以才放弃了这个打算，却没想到被方珊珊主动提出来了。
他非但没有放松，心头的不安感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