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边船上,气氛诡异,竟一瞬安静。
“这必是有诈!”陆濛率先发作,向豫章王怒道,“竟敢假冒圣上,是为欺君!大王切不可去!”
旁边几个将官亦纷纷附和。
豫章王没有说话,目光深邃不定。
少顷,他忽而看向我。
“你先前说,天子在凉州。”他说。
我镇定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想去何处,自可往何处去。”
这自是敷衍,我嘴里这么说着,心中愈加不解。沈冲一口气点了这豫章王、我和许纬的名字,表明他不仅知道我在这里,也知道了豫章王和许纬的勾当。
算算日子,程亮和褚义去凉州报信已经过了一个月,沈冲此时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别的事,我跟豫章王其实一样困惑不解。
“你以为孤会信?”豫章王冷笑,“焉知不是你教人假扮。”
我亦笑:“伏波营就在大王眼前,大王若不信,大可抗命。不过接下来之事,便由不得大王了。”
“大胆!”陆濛喝道,“大王,不若杀了这妖人!”说罢,便要拔剑,却被豫章王按住。
“传令。”只听豫章王沉着脸,开口道,“请许都督过来,随孤一道觐见圣上。”
周围的人皆震惊。
陆濛和一众将官纷纷劝阻,豫章王却抬起手,将他们止住。少顷,他转向我。
“你随孤同往。”他冷冷道。
我微笑颔首:“自当遵命。”
豫章王没有再言语,转身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两边的将船都靠了岸。
镇南和翊风两艘楼船上,都伸出长长的桥板,放出上百军士,在岸上摆起阵形,成警戒之态。
我不必再假扮,已经将面上的伪装除去,恢复原来模样,随着豫章王一前一后下了船。
浔阳营都督许纬长了一脸虬须,一双眼睛精光四现,见到豫章王,急忙上前。
“大王,”他惊疑不定,低低道,“大王果真相信那是圣上?”
豫章王没有理会他,只看着前方。
对面的楼船上也有许多人下来,动静比这边更为可观。
只见军士已经煞有介事地整理出了一片空地,三面用锦障围起,鱼贯摆上屏风案席。
而后,只见楼船上有仪仗下来,前呼后拥,竟正是皇帝的架势。
华盖下,一个少年端坐在步撵之上,由侍从抬着,缓缓而来。
我瞪着他,瞠目结舌。
那正是皇帝。
他身边,公子和沈冲分立左右,黄遨身披甲胄,护卫在后。再往后,则是陆融父子等人,我的目光扫过,忽然瞥见一人的脸,不由地定住。
裴焕。
看到他,我心中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如同迷雾撕开一角。
“豫章王。”这时,只听皇帝开口道,“雒阳一别,已是三年,朕时常思念,未知卿安好?”
豫章王在朝中任要职,皇帝做皇太孙时,接触不少,对他的音容自不陌生。
只见豫章王望着皇帝,神色迟疑,好一会,终于上前。
他双膝跪下,重重一拜:“臣拜见圣上!”
那声音情真意切,似带着些微的哽咽,一时竟让人难辨真假。
身后的许纬等将官士卒见状,皆惊诧不已,面面相觑。少顷,一个接一个,纷纷跟随豫章王跪下,山呼万岁。
皇帝神色淡淡,令众人平身。
此情此景,一派明君贤臣之貌,教人见之感慨。
沈冲微笑地看着我,公子不住朝我使眼色,让我过去。
我没有动,只盯着裴焕,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阴魂不散的影子。
一场对峙,在皇帝亲手将豫章王扶起之后,彻底化解。
豫章王如同变了个人,在席间坐下之后,慷慨激昂地陈词一番。
他痛斥陈王不仅拥兵自重,意图谋反,还勾结长沙王,意图吞并豫章国。豫章王被逼无奈之下,出此策略,先在安成郡击败长沙王,而后迅速回师赶往扬州,为朝廷翦除叛逆。而浔阳营都督许纬,自是成了深明大义不畏生死,与豫章王一道除奸报国的大忠臣。
公子没有言语。
陆融看了豫章王一眼,向皇帝道:“如豫章王所言,陈王早有不臣之心,自中原罹乱,更日渐显露。臣等早已察觉,深为忧虑。就在今日,陈王借贺寿之机,聚集党羽意图举事。幸臣等及时察觉,封锁城门,将陈王党羽尽皆拿下。陈王及心腹一百三十七人,已当场伏法,还有千余家眷门吏,皆羁押狱中,等候发落。”
饶是我早知道了结果,听得这些数字,仍可想象得到今日的扬州城内必是刀光剑影鬼哭狼嚎。
“卿甫任刺史,即与桓都督及沈都督立下雷霆之功,朕心甚慰。”皇帝道。
听得这话,豫章王面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陆融在席上一拜:“臣世受君恩,惟愿报效陛下,万死不辞。”
我想,那奉舟将军陆濛幸好不曾来,否则他想到那阖家白费的心血,又看到陆融这番春风得意的表演,当要吐血。
皇帝又出言将众人嘉奖了一番,对豫章王和许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