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霓生,你可是不知,这三年来,我家主公张扬得很,有日喝醉了酒,还说南阳公主须求着进门来。”
说着,她叹口气,“我时常也想,若非主公这般行事,我父母和小嫣她们可会免得这杀身之祸?”
我见她神色有低落下来,忙安抚两句。
“那你呢?”我岔开话,瞅着惠风,“你喜欢表公子么?”
惠风神色窘然。
“喜欢是喜欢。”她嘟哝道,“可不是那种喜欢。霓生,这大约就似你当年,你每日见着桓公子,也对他喜欢不上来。我家公子待我虽一向甚好,可我觉得他像个兄长,不似良人。”
我回忆了一下,似乎确实是这样,不禁哂了哂。
惠风烹茶的手艺也就比青玄好一些,且一直顾着说话。
最终,茶是我烹好的,与她一道呈到堂上。
沈冲正与桓瓖说着话,接过杯子来,优雅地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
我看着他,心里再度为我当年的眼光得意。就算是这般落魄的处境下,他仍坚守君子的风范仪表,可谓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
沈冲抿一口,却似怔了怔,未几,转过头来。
“这是霓生烹的茶?”他问。
“正是。”我忙问,“味道不好么?”
沈冲看着我,目光似有些意味。
“味道甚好。”他莞尔。
天色不早,未多时,那老仆走到堂上来,禀报说阿齐到了。
桓瓖起身,向沈冲告辞。
我今日出来已久,还须回秦王府去看看谢浚在宫中有何收获,也不多留,向沈冲和惠风道别。
“霓生,”惠风拉着我,依依不舍,“你后日真会来?”
我说:“我答应你的事,何时食言了?”
惠风笑笑。
沈冲藏身在此处的事极为秘密,阿齐并不知晓,故而二人并未送我和桓瓖出庭院。道别之后,我和桓瓖径自走了出去。
还未到门前,我将桓瓖叫住,道:“今日商议之事,公子不必告诉家中。”
桓瓖看我一眼,道:“你不想让大长公主知道你回来了?”
“正是。”
他目光颇有意味:“你方才说你到秦王府中,是以本名。”
“正是。”
“大长公主既与秦王结盟,她说不定已经知晓了。”
“那无妨,我不过是不想让她知晓我的行踪。”说着,我叹口气,道,“公子也知晓大长公主对我成见甚深,故而我就算回来,也无脸再到她面前。”
桓瓖看我一眼:“怕不是什么无脸,你避而不见,是因为元初。”
我讪了讪。
“我以为你这是多虑了。”桓瓖道,“你如今既帮着元初,便也是大长公主和桓府这边的人,大长公主不会为难于你。且她行事一向务实,你有大用,她定然不会对付你,待得事成,就算对你有所成见也自会烟消云散。”
我说:“就算成见烟消云散,她会许元初与我成婚么?”
桓瓖看着我,有些吃惊。
“你还想与元初成婚?”他说。
我就知道他会这般反应,不以为然道:“我与他两情相悦,为何不可成婚?”说着,我瞅着他,“公子莫非也以为,我就算有辅佐天下之才,也终是贱籍,只能给人做妾侍?”
“自然不是……”桓瓖干笑一声,换上一脸正色,“霓生,无论如何,你总有一日要在大长公主面前露面,倒不如趁着做这等大事显露功劳,好让她刮目相看,日后也好说话。”
她三年前已经对我刮目相看了,结果还不是想杀了我。这种闷亏我吃过一次,自然不会再吃第二次。
我心里想着,懒得与他解释,也正色道:“此事我意已决,公子若真想帮我,便照我说的去做。”
桓瓖不与我争执,撇了撇唇角:“知晓了。”
“还有一事。”我说,“不知府上和大长公主那边,打算如何安置表公子?”
桓瓖愣了愣。
“甚安置?”他看一眼堂上那边,不以为然道。
我说:“表公子是淮阴侯唯一的儿子,如今淮阴侯在长安,表公子却在雒阳,他每日在这宅中必是十分思念家人。府上不打算快快将他送去长安?”
“自是要送。”桓瓖道,“只是如今风声还紧,不敢轻举妄动罢了。”说罢,他瞥我一眼,意味深长,“你倒是甚关心逸之。”
“那是自然,”我知道他的意思,一笑,故意道,“你也知我喜欢表公子。”
桓瓖眉梢抬了抬:“那元初呢?”
“他排第一。”我说。
桓瓖:“……”
“莫非还有第三?”他鄙夷道。
我觉得此事当真有趣,一个京城闻名的浮浪纨绔居然跟我理论起了节操。
欣赏着他面上神色的变化,我眨眨眼:“子泉公子若是乐意,我可将这位置给你留下。”
桓瓖的额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道:“元初竟喜欢你这般没心没肺的人。”
我笑了笑:“彼此彼此,公子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