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我愣住。
正思索着,忽然,门上传来叩击声。
“霓生姊。”是冯旦的声音,“殿下有要事见你,请你到堂上一趟。”
到了堂上的时候,只见秦王的幕僚们也陆陆续续到了。
秦王没有首先向我问计,而是召集了这些人来,足见是急事。
不出所料,果真是急事。
乃有两件。
其一,是朝廷的谒者终于送来了讣告,报知秦王皇帝驾崩之事,为皇帝治丧。
这其实无须做什么。因为先帝丧期未过,□□上下本来就在服着丧。
其二,则是信鸽传来的真正大事,雒阳乱了。
此事起因,自然是皇帝驾崩,而宫中已经没有了储君。
国不可一日无君,因得先帝无嗣,新君须从文皇帝的儿孙之中选出。然而文皇帝一辈子别无建树,唯儿孙最多,为此,朝中迅速分为了三派。
首先,是后党周氏。文皇帝的十一皇子安平王,其母是周氏表亲,周氏选中了他,一意要将他立为新帝。
其次,是东平王为首的宗室。他们声称既然没有了储君,自当排资论辈来算,该让曾经的皇太孙来当皇帝。
再次,则是太皇太后为首的沈氏。不出我所料,他们拥立的是南阳公主的亲弟广陵王。
三者之中,皇太孙曾经被立为储君,最有名望。虽然先前曾经因为疯癫退位为东莱王,但东平王声称他已经病愈,可承继大统。与另外两个人选比较起来,东平王似是最没有私心的那位。不过在我看来,东平王这招显然埋伏着文章。皇太孙就算登基为新帝,也是被捏在东平王手里,哪天他想对皇帝下手,自是有办法让他旧病复发,反正皇太孙先前已经因病退过位,他疯了或死了,皆可顺理成章。
早在小皇帝晏驾之前,三派就已经开始了明争暗斗;而小皇帝晏驾之后,此事迅速激化起来。
就在三日前,东平王突然发难。他手中掌握了驻守雒阳的大部分北军兵权,在夜里,他以沈氏意图造反为由,突然包围了淮阴侯府。幸好淮阴侯早有准备,将宫中禁卫将官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当夜,他得了消息,带着全家人躲到了宫中,而后在禁军的护卫下,带着太皇太后、广陵王和南阳公主逃去了长安。
故而这场乱事之中,丧命的并非沈氏,却是周氏。周太后被人杀死在了小皇帝的灵前,而周珲一家及亲族,在当夜被屠了个干净。
东平王声称这是沈氏谋逆的铁证,而沈氏则在逃往长安的路上,以太皇太后的名义发布檄文,称东平王屠戮皇室,意图篡位,令天下兵马共讨。
事态变化得这般迅速,即便是先前已经预料了雒阳将乱,众人也仍然震惊不已。
我想,至少公子不必再忌讳周氏,可以在武威大胆动手了。
“事变第二日,东平王便将东莱王恢复皇太孙名号,拥立其登基。”秦王道,“不出十日,新皇登基的诏书当可传到此处。”
我听着,不禁有些欷歔。
皇太孙和他母亲谢氏,都不愿参与朝廷厮杀,本已经躲得远远,谁知世道变换,又将他二人拉了回来。
与上次一样,此言出来,众幕僚又开始争论不休,中心仍然是秦王出兵与否。
谢浚等人坚持秦王应当坚守原地,静观其变。云琦等人则更进一步提出秦王应当与掌握兵权的诸侯王联系,游说众诸侯支持,而后杀向雒阳。
“云霓生。”秦王忽而道,“你意下如何?”
我看向他,只见他也看着我。
既然秦王点名,自然也不可再沉默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我清了清嗓子,道:“殿下明鉴。三日前,在下夜观天象,只见帝星晦暗,而荧惑骤亮,居于心宿,乃知雒阳必定大变。于是在下当即问卜,乃得一涣卦。其卦坎下巽上,如风行水上,离乱四流,乃天下毁败的大凶之兆。”
秦王:“……”
“胡言乱语!”下首一人起身,似忍无可忍,“朝政大事,岂可求问于怪力乱神之法!”
我看去,那是秦王幕府中的参军姚洙。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我面色不改,道,“先贤皆将此言奉为玉帛,莫非姚参军以为先贤皆受人蛊惑之辈。”
姚洙面色一变,正要再说,秦王道:“今上驾崩,雒阳大乱,自是大凶。我等今日在此商讨的,乃是对策。”
我转向他,正色道:“至于对策,我亦卜问,已得上天所示。”
秦王道:“哦?”
“在下再问,得一遁卦。其象下艮上乾,乃喻小人势盛,君子受困,远行不吉,故而此时仍非殿下动手之机。”
“不过卦辞,书中亦有,何人不晓。”姚洙冷笑。
我不理会他,继续道:“而事态走向,上天亦在这卦象中有示。不出三个月,东平王必亡,此乃天意,殿下不可阻挠。”
堂上一时安静,众人看着我,皆是狐疑。
“好大的口气。”姚洙身边的另一人道,“三个月,若东平王平安无事,我等岂非坐失良机。”
“诸位不信无妨,可稍安勿躁,再等上两日。”我说,“据上天所示,两日后,日将半食,那便是东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