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勋回府的时候,属于侯府的整条街人潮川流不息,三三两两来来往往热闹非凡,马车根本驾不进去,只能停在街口,下车走路。
走在原本应该清静无人,现在闹闹哄哄的街道上,沈正勋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恍恍惚惚中,听见路过他身边的人在说:“听说溱玄宗请符的名额增加了诶,我们快些去排队吧,运气好说不定今天就能请到一张明心符。”
“估摸着是为了庆贺乔迁吧,溱玄宗迁宗真是大喜事一件啊!”
“是啊,迁到城中心来就便当了,原来那地儿委实太偏,离我家甚是远,我好几次起个大早都落了空,现在好了,又近地方还宽敞,想来不久应该要设置香炉了吧,以后没事过来烧烧香也是极好的。”
沈正勋:“......”
越靠近府邸,人流越拥挤,沈正勋艰难挤过人群,抬头仰望,看着上头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脑壳抽抽的疼。
去见过气得半死,喘气如牛的老母亲,沈正勋脑壳更疼了,都是什么事啊!
沈正勋七拐八拐绕过后院,走过水榭,穿过一片深林阔木,吭哧吭哧爬山。
沈家鼎盛时期,高祖母长公主在世时,先帝赐下这座府中有山,比肩亲王规格的府邸,不知道馋哭了多少人,到了沈正勋这一辈在朝无所建树,他一直担心哪天圣上一个不高兴就给收回去了。
这下好了,提心吊胆没等来圣上,等到了刚回家一天,还没来得及认祖归宗的女儿,不加以约束,怕不是要不了多久就给霍霍的不成样。
气喘吁吁爬到半山腰,直直撞上从山顶下来的秦衍,看她把道袍下摆系在腰间,发髻乱糟糟,手上还拎着一只扑棱的山鸡,沈正勋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大吼一声:“你看你像什么话!”
秦衍莫名其妙:“我耳朵好使,你吼什么吼?是不是看我母亲不在,你觉得你又行了?”
沈正勋胸膛起伏,深呼吸:“谁家贵女会像你一样,邋里邋遢!”
秦衍不以为然哦一声。
坐落在侯府中的山头,百来米高呈椭圆型,主要就是起到一个风水远景的作用,府中鲜少有人踏足,腐叶沉积,路不好走。
瞧她不以为然的样,沈正勋就很无力:“你到山上来干嘛,你母亲缺你吃的啦?”
全府上下,你母亲过得最肆意最滋润,吃穿用度比老太君还奢靡,需要你跑来逮野鸡?
秦衍开心的笑起来:“选址啊。”
山头林木葱茏,两边斜斜向上延展,爬起来不吃力,山中还有清泉,风景独好,很有一股温婉之气,非常适宜用来建造道观宗门。
沈正勋被她的回答打的懵了几秒:“选址?”
什么鬼?
“是啊。”秦衍高兴的跟他简单说了说自己的规划。
沈正勋身体一歪,险些没站稳,勃然大怒道:“胡闹!我不许!”
本来挺高兴跟他分享的,他这个态度搞的秦衍有点败兴,又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无所谓耸耸肩,撇下他就准备下山。
原主的父亲虽然当初也是蒙在鼓里,但事后随便找一找就草草了事,没有给妻子一个正经的交代,只会在老太君和崔毓面前两头和稀泥,之后小妾照睡,娃一窝一窝的生。
就像崔毓说的,要在他身上挑错吧好像又挑不出来,可他的不作为以及和稀泥的行为,就让人很憋闷很不得劲,看着就来气。
崔毓最气的点大概就是丈夫不能和自己感同身受吧,同为父母,一个沉浸在失女之痛中无法走出来,一个呢难过一阵,就屁事没有了,日子照过,美妾照搂。
意难平啊!
秦衍对沈正勋谈不上恶感,不过也没什么好感就是。
沈正勋气得头昏脑涨,追上去:“反了天了,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态度,我是你父亲,我才是侯府的主人!”
两人很神奇的省略了相认的环节,直接跨入父女吵架的环节,特别的自然。
“你别闹。”秦衍转身,平铺直述道:“我已经定下了,这座山头就是我溱玄宗的宗门了。”
沈正勋气炸,咆哮:“谁同意了,谁同意了?我不许,不许!”
好好一个中年儒雅美男,被秦衍气得形象全无。
秦衍悠然拎着鸡,一脸的岁月静好,看他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小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对上这个女儿就像吃了炸药,沈正勋深呼吸又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跟她讲道理:“侯府的祖宅是先帝赐下,私自改建宗门,圣上怪罪下来,不止我,你,以及你母亲都要担罪的......”
巴拉巴拉苦口婆心。
秦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只见她不紧不慢道:“放心,圣上若怪罪,我一个人担,没你什么事,听说你就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一天无所事事,我看啊,不如辞职算了,以后宗门接待VIP客户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沈正勋要窒息了,我是谁,她是谁,她在说什么?
完全是在鸡同鸭讲,根本讲不通!
反应过来后,沈正勋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你说什么,你让我干什么?你让我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