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前一日,下了今年第一场雪,鹅毛大雪下得很大,一上午,地上就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梁依童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心情也开阔了起来。
上午,豫王入了皇宫,她无须研墨,忽地来了作画的兴致,便画了一幅雪景图。比起人物,她果然更擅长画景物,画中飞扬的雪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无一不透着一股神圣感。
梁依童画完,自己都喜欢的不得了,她将画搁在书案上晾了一会儿,正打算趴在豫王书桌上,临摹一下字帖时,突然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悠悠传了过来,“你家王爷不在吗?”
梁依童一抬头,才发现门口竟是多了个人,男人一袭雪白色锦衣,肩头落了不少雪,若非眼眸漆黑,红唇鲜艳,整个人都快与白雪融在了一起,竟是傅鸣卓。
梁依童福了福身,问了好,方道:“王爷有事尚未归来,兴许下午就回来了,傅公子寻王爷可是有什么要事?”
见豫王不在,傅鸣卓眉头微微蹙了下,这段时间,梁依童见过他好几次,他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甚少有这副凝重的神情。
梁依童不由多瞧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画卷。画卷上也落了白雪,雪化作了水,还打湿了些许画卷。
傅鸣卓摇了摇头,转身就想走,走到一半却又转过了身,他抖了抖画卷,将雪抖掉后,就将画卷展开放在了豫王的书桌上,对梁依童道:“画中的女子可是郑晓雅?”
梁依童凑近看了一眼,画中的女子明眸皓齿,五官娇俏,正是郑晓雅十四、五岁的模样,梁依童眨了下眼,没有直接回答:“你哪来的画像?”
见她分明认识画中的女子,傅鸣卓神色有些凝重,竟是再次问道:“她当真是郑晓雅?”
梁依童总觉得他脸色有些难看,一时也不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我也不知道,我整日待在王府,所认识的人实在有限。”
傅鸣卓淡淡扫了她一眼,因没什么情绪,竟给人一种浓重的压迫感,梁依童莫名有些心虚,率先移开了目光,傅!傅鸣卓拿着画就走了。
他走后,梁依童有些不放心,思索了一下,还是打算去云苑一趟,将此事跟郑晓雅说一说,见雪稍微小了些,她便没撑伞,只是带了个斗篷。
她过来时,才发现清荷竟在门口守着,这么大的雪,她缩在风口处,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巴巴的,瞧到梁依童竟来了,她眸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又有些惊慌,眼睛都下意识瞪圆了些,“梁、梁姑娘,你怎么来了?”
梁依童笑眯眯道:“寻你家姑娘有些事。”
梁依童早就跟郑晓雅熟悉了起来,也没有让清荷通报的意思,她抖了一下斗篷上的雪,就上前了一步,打算进去,谁料,清荷竟双手一展,挡在了她跟前,“不、不成,你、你现在不能进去。”
瞧到她紧张的神情,梁依童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许我进去?”
梁依童扫了一眼房内,想到傅鸣卓刚刚的异样,眼神微微有些古怪,难道傅鸣卓跟郑晓雅……
她正猜测着,就见室内传来了郑晓雅的声音,她对清荷道:“清荷不许无礼,让梁妹妹进来吧。”
清荷神情有些纠结,似是想说点什么,最终她也只是躬身道:“梁姑娘请。”
梁依童便绕过清荷走了进来,谁料傅鸣卓竟果真来了这儿,男人就立在书桌旁,已经展开了面前的画卷,他正盯着郑晓雅,冷声道:“我再问最后一次,你究竟认不认识我哥?”
郑晓雅神情淡然,声音也显得有些清冷,“我说了不认识,光天化日之下,公子就擅自闯入女子的闺房,恐怕有所不妥吧?”
傅鸣卓冷笑了一下,“你骗鬼呢,你若不认识我哥,你的丫鬟瞧见我,会连忙紧张地将我领进来?还守在门口帮着把风?操作可真够娴熟的!”
他与兄长是双生子,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刚刚特意沉下了脸,伪装成了兄长的气质,她的丫鬟分明认识他哥,不仅认识,应该还很是熟悉,以丫鬟的反应,说不准他哥还过来见过她。
他!他偏偏又在他哥的住处翻到了她的画像。
两年前傅鸣峻自请离开京城,跑去山东任职时,家人根本猜不透他为何要走,傅鸣卓如今却算是明白了原因,他调走时,她才刚被太后赏给豫王没多久。
见他咄咄逼人,郑晓雅也有些恼了,冷声道:“骗你又怎样?我认不认识他,与你何干?你是以什么立场跑来审问的?女子的闺房也敢闯,这里是豫王府,不是你家的后院!还望公子认清自己的身份!”
傅鸣卓被她气得够呛,显然没料到传闻中知书达理,柔美可人的郑晓雅竟如此泼辣,他脸色沉得滴水。
她将郑晓雅往身后拉了拉,对傅鸣卓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直接闯入女子的闺房,真的很无礼,你自己无礼在先,就不要怪人态度不好,云苑人多眼杂,你一个外男待在这里,终归不妥,傅公子还是尽快离开吧!”
傅鸣卓其实就是想确认一下哥哥的离开与郑晓雅有没有关系,见梁依童竟如此护着她,他眯了眯眼,竟是直接转身离开了,桌上的画也丢了下来。